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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这种和谐融洽的气氛犹如昙花一现,只维持了很短的一段时间,便又荡然无存。

当时师师向赵佶奉茶毕,便很诚恳地就赵佶无微不至地体贴呵护自己、深夜下旨解围表示感谢。赵佶道,童贯动辄在京师禁地兴兵操戈,闹得确是太过分了,改日朕一定好好教训他,不许其再行这等仗势欺人之事。顺着这个话题,赵佶便问起事情根由,到底是真有什么刺客要拿,还是童贯无事生非故意行衅?

师师道,有刺客属实,倒不是童贯无中生有。赵佶问,那么童贯拿刺客为何围了镇安坊?若非其有意来捣乱,那他确是有的放矢的了?

师师在这件事上本不想瞒赵佶,而且她刚才正打定了一个主意,想设法帮燕青讨一个护身符,乃率直地对赵佶道,正是这话,那刺客果然是进了镇安坊,并且是贱妾将他隐匿了起来。

赵佶瞠目道,是你隐匿了刺客?你为何隐匿他?他是什么人?与你有何关系?师师道,若说起此人,皇上也不陌生,他就是贱妾的表弟燕青燕小乙。

赵佶一听燕青两个字,激灵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惊疑地四下张望不已。

师师忙道,皇上莫惊,他不在贱妾房里,方才已经走了。

赵佶这才放心地又坐了下来,干咳两声掩饰一下自己的胆怯慌乱,对师师问道,是他要行刺童贯?师师道,不错,但是行刺未果。

赵佶严肃起来,正色地对师师道,行刺朝廷一品大员,罪当凌迟你知不知道?你包庇这样的重犯,罪亦当斩。就因为他是你的表弟,你便可以置国法于不顾吗?此事你做得太欠思量也!

师师委婉地道,皇上容贱妾解释。贱妾并没有因为燕青是自己的亲属就横加包庇的意思。若燕青真的做出了伤天害理的恶事,落到我李师师手里,我定会亲缚了他去送官。但是他行刺童贯这件事,却纯系童贯所逼,要论罪也先轮不到他燕青头上。敢问皇上,平心而论,那宋江一拨梁山好汉到底犯有什么罪过,竟致被童贯一手遮天害死大半?那些好汉之于燕青,就犹如自家的父兄姐妹一般。皇上设身处地想一想,哪一个人在全家亲人遭到灭门屠杀后,能不找凶手讨还血债呢?若说是一命抵一命的话,只刺杀童贯一个人,恐是还远远抵不了那么多死去的冤魂呢!贱妾所言是否尚有一点道理,望请皇上细思之。

师师陈述的这些道理,赵佶在心里基本上还是认可的。自打梁山泊部队被童贯剿灭的消息传至京城,朝臣中便多有非议。赵佶事后也觉得,仅凭一面之词便认定宋江又欲谋反,证据不足,而且童贯也下手太绝,后悔不该轻易授予其所谓的相机行事之权。然而既然木已成舟,在口头上赵佶是不能认错的。

赵佶听了师师的恳切陈词,思忖一下,避开孰是孰非的问题焦点,含糊其词地说道,纵使燕青有天大冤仇,他可以上达圣听,由朕来为他做主嘛,岂能私自行此不法之举呢?如果百姓皆似他这般自行其是,天下岂不将大乱乎?

师师道,贱妾也是这样劝他的。不过,现在贱妾既已将事情的原委奏明,皇上肯痛下决心去惩办罪魁童贯吗?赵佶看着师师那倔强的样子,苦笑一声道,朝政上的事,不是你想象的那么简单。师师道,那么又如何怪得着燕青呢?

赵佶无奈地叹道,好吧,朕不怪他。今夜这事不要再对旁人提起,只当是不曾发生过罢了。

师师抓住时机道,贱妾还有一个请求,如若燕青将来受到童贯的捉拿陷害,请皇上务必赦燕青无罪。赵佶道,若你能保他不再找童贯的麻烦,朕便保得他无罪。师师道,贱妾保燕青不再找童贯的麻烦也不难,只要皇上能给双手沾满无辜者鲜血的刽子手童贯以应得的惩罚。赵佶道,如何处置童贯是朝廷的事,须得从大局出发,你就不必过问了。师师冷笑道,看来贱妾之言,在皇上那里仍旧不过耳旁风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