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看西洋王彦思变

澳门神学院,除了教授天主教义之外,也有一些自然科学,其中之人多是耶稣会派往中国的传教士。

王彦随着柏应理,在神学院内参观一日,觉得十分新奇,他发现西夷重于对事物的规律和本质的探索,而中华则善于总结经验,两者之间存在很大差别。

不过王彦细想之下,其实中华也有类似的思想,《礼记·大学》中便有,“致知在格物,物格而后知至”之言,只是自明以来重八股,加之理学思想被歪曲,才丢掉了许多原来的东西。

神学院中,西夷在算学,航海方面的成绩,以及柏应理描绘的西方诸夷于海上争霸,四处开海吞地之事,让王彦感到惊讶,而最让他惊奇的则是西夷所绘制的一副万国图,此图与万历年间,西儒利玛窦所绘《坤舆万国全图》,有很大不同。

在《坤舆万国全图》中,大明居世界中央,而眼前这幅图,大明却在地图一角,这令随行的陈邦彦等人时分不快,但王彦却不知怎么的,却看得入神了。

他心中没有陈邦彦等人的愤怒,反而生起一股强大的危机之感,于是他提出想将眼前的万国图,带回广州,柏应理自然没有不答应的道理。

一日看下来,王彦不得不承认,经过神学院培养出来的传教士,每一个都是难得的人才,几乎个个都涉猎铸炮、航海、算学、水利等方面的知识。

相比之下,大明的书院,却只教授四书五经,对于杂学都很少涉猎,而教导出来的士子,也多是只能写文章,却既不懂农政、水利,也不懂管理地方的偏才。

在朝廷运作之中,这些考上进士,得以做官的士人,往往要在地方上摸爬滚打很长一段时间,才能学会如何治理国家。

对于国家大事,如治河,兴修水利,筑城,工部的官员也要进过摸索,才能胜任,其中对时间与资源的浪费可想而知。

王彦看见神学院中,除了教授神学的课程之外,其他七成都是杂学,心里有些惊讶,但又不得不承认,如果大明的各级书院中,也开设诸如算术,农政,水利,铸炮等等杂学,那培养出来的士人,必然比只会文章诗词的士人,要强上太多。

其实中华在很久以前,也并非只重诗书经注,早在春秋战国,百家争鸣之时,孔圣人因材施教,弟子百人,士农工商,来自社会各个阶层,但如今却唯重士人,而古时六艺,今时也唯重书而已。

王彦在看完神学院之后,心中不禁一阵感叹,他惊叹西夷成就之时,也发现中华原本也有这些思想,只是后来逐步被舍弃了。

自国变以来,王彦心中一直都在思考,堂堂华夏,为何却被撮尔小族击败?

在面对两都沦丧,朝廷屡战屡败的情况之时,任何大明的士人都会反思,都会问一个问题,这是为什么?大明不是天·朝上国吗?为什么如今败得这么惨?

王彦曾想过,这是因为百姓不知华夏,可汉唐之时,百姓也同样如此,却为何能威震夷狄?

想来问题就只能出现在朝廷和士大夫阶层上了。

因为我们丢掉了许多好的思想和精神,所以变成现在的模样。

柏应理说,西方经历了长达数百年,黑暗无比的中世纪后,十字军从阿拉伯世界,带回来大量古希腊、古罗马的典籍,使西方发生文艺复兴。

他们从那些已经消失的文明中,寻找到柏拉图、苏格拉底、亚里士多德等先贤的光辉思想,使中世纪的西方走向光明。

王彦在面对堂堂大明,汉民万万却打不过区区二十万满夷的屈辱现实时,不得不使他开始思变,不得不使他想到,重拾汉唐的尚武,重拾宋时的开阔,博大。

王彦想从重拾中华曾经的精神,从“民贵君轻”中减民疾苦,收拾人心,从“选贤任能”中提拔人才,从“犯强汉者,虽远必诛”中,重拾尚武,不觉间,“变法”二字,浮现在王彦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