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酷吏:一场与人性赛跑的游戏(第6/7页)

对武则天来说,所有的酷刑只是服务于权力的手段。武则天对来俊臣等人极为看重,授以高官厚禄。这大大鼓舞了酷吏们的好勇斗狠精神,一个个就像是打了鸡血的疯狗,一个赛似一个地疯狂,京城各处布满了酷吏的眼线。

帝国官员往往会在上朝的路上,就突遭袭击逮捕,继而被族灭全家,或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官员们上朝时,都会在前一天写好遗书,与自己的家人挥泪诀别:“不知还能相见吗?”

这一时期内酷吏经办的政治案件,主要有二十多宗,被整肃的主要对象是反对武则天的官僚,包括一大批宰相。他们被整肃的原因各不相同,有的纯属诬陷,有的则因贪赃枉法,有的因为与来俊臣等有私怨,有的则牵连于皇位继承问题。

暴君需要酷吏,而酷吏的出现同样离不开最高权力者的认可。酷吏的出现往往是现实政治斗争的需要,是统治者手中的一种工具,一杆枪。

封建帝王需要儒臣用温文尔雅的儒教来驯化平民百姓,也同样需要酷吏用手中的屠刀来稳定龙椅宝座。

所谓时势造英雄,时势也同样造就了酷吏,“非吏敢酷,时诱之为酷”。

从更深层次上讲酷吏是政治体系中“三大矛盾”的产物,也就是权力集团内部的派别矛盾,官家集团与地方豪强大姓的矛盾,官府与百姓的矛盾的产物。当年汉武帝刘彻重用酷吏张汤的目的就是为了打压地方豪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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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则天重用酷吏是在垂拱元年(公元685年),而来俊臣直至天授元年(公元690年)才获得提拔的机会。在几位酷吏大佬中,作为后起之秀的来俊臣天分极高,武则天交到他手里的硬骨头没有啃不下来的。来俊臣是一个死囚,如果不是武则天执政需要,按照帝国律条,他已经成为一个死人。

不甘心在狱中等死的来俊臣要求上书告密,或许是他的身份太过特别,来俊臣受到了武则天的破例接见。凭借着自己的花样美貌、机敏的应答能力和非凡的政治嗅觉,他给武则天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

武则天大笔一挥,来俊臣就从一个死刑犯华丽转型为帝国的八品官员。

武则天曾经就自己擢升死囚来俊臣为朝吏的惊人之举向有所质疑的大臣们解释过。她的理由是,自己欣赏来俊臣身上所表现出来的不卑不亢和无畏之心。如果说索元礼像猛虎,那么来俊臣则像蛇蝎,朝廷也需要几条咬人的蛇,蛇多虫自然会少。

有时候武则天却说,我只是喜欢他的相貌,还有一口好听的长安官话。最可信的解释或许是武则天有一次在召见来俊臣时说过的一句话:“他们对我起用你这个死囚有所质疑?我倒想反过来问问这些人,为什么就不能提升死囚为官?”

武则天像是自言自语,也像是在与来俊臣对话。武则天的理由很简单,如果自己把一个人从屠刀下解救出来,那么这个人自然会永远效忠于自己。效忠于自己的人,是值得信任的人,是可堪大用的人。

来俊臣的父亲是一个赌徒,母亲是他赢回来的赌本,这种畸形的家庭组合方式,受伤害最大的是孩子。这种家庭出身带来的耻辱感始终包围着来俊臣。如果有一个管道能够排解他对社会和人群的仇恨,埋藏于心底的怒火将会焚毁一切人性良知与道德底线。

他对生命本身就有种极端的仇恨,血液里的暴力因子一旦释放出来,就会将自己的兴奋与满足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面对残酷无度的恶事,来俊臣没有丝毫的忏悔与内疚。

生命对来俊臣而言,本来就是一场接一场的酷刑组合。街头的暴力,家庭的精神摧残,让他感受不到一丝生命的温情。在武则天执政的大时代背景下,外因与内因相互作用,共同打造出这名有如罗刹化身的天下第一酷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