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第2/3页)

岳飞轻轻摇头,知道无论何时何处,出了何种变故,最倒霉的,其实还是这些无根无基的下人。

他顾不得多想,信步入内,到得赵构的厢房外,便自己大声报名道:“浙东制置使岳飞,求见康王殿下。”

话音未落,只听得房内一阵脚步纷沓,片刻过后,一双手将偏厢的木门霍然推开,赵构面色苍白,先是大步向前,双足刚踏在石阶之上,眼神中却又是一丝犹豫,略一沉吟后,便伫足不前,只向岳飞问道:“卿所来何事?”

他虽然是极力压抑自己,岳飞何等样人,如何听不出来眼前的这个康王,其实内心极其害怕惶恐。

他心中感慨,只觉得眼前此景,简直是残酷滑稽之极。

对着一个赵构,不若对着十万金兵,更加令他舒畅。

接赵桓诏书,破刘光世,不过是因着赵桓是正统,又不想国家陷入大规模的内战,究其实里,岳飞对此时的赵构,并无怨憎,也不知道对方其实根本就是没用的软脚虾。

他心中若有所思,答赵构的问话却是晚了许多。

赵构心中原本就是有鬼,此时更是吓的脚都软了。

适才岳飞带着大队人马进寺,二话不说将刘部诸将都盘花捆了,那些亲兵言谈间,也并没有避讳旁人,都道要带回城外大营中处斩。

赵构身边的内侍都是少年,哪里见过如此阵仗,被赶开后,便跑到赵构身前,不免添油加醋几分,将事情说的更加严重可怖。

康王赵构原本就是胆小怕事,最最惜命的主,听得内侍们口说指划宣讲一通,当真是满头满身的冷汗。

秦桧前来临安奉迎他与太后,这消息他也听闻得。只是对方只见太后,并不来见自己,态度截然不同,已经显出味道不对。

此时岳飞带着大队兵马来到,明着是提刘光世并其部下诸将,谁知道是不是也要借机将自己这个麻烦顺便解决?

再见这岳飞沉吟不语,面上更是露出不忍的表情,他越发对自己的推论信实了几分。

当下悲从心来,惧意却是稍去。

当下忍不住潸然泪下,想到自己先做人质,好不容易全身而退,再做人质,半途逃往河北,然后以兵马大元帅的名义,挽社稷与危急存亡之间,而长兄懦弱,丢东京,身辱为俘,一朝逃回,天下人皆以他为正统,效命不迭。而自己不过杨州一败,便一蹶不振,难以支持。

再加以苗傅与刘正彦这两头白眼狼在卧榻之侧搞事,逼的自己退位,现下看来,连性命也不可保,当真是一场荣华一场梦,转头来,却是凄惨落魄,连寻常百姓也不如。

他一面痛哭,一边却是顿足大骂,将自己这些心里话一古脑的说将出来。

到得此时,却也顾不得是不是对长兄不敬,或是落一个什么下场了。

除死无大事,在一个认为自己死定了的人心中,当真是无所畏惧了。

赵构如此一闹,刘光世却也自房中奔出,见赵构如此,便也破口痛骂。他却比赵构更加没有顾忌,当下荤的素的,一古脑儿全端出来,当真是骂的天昏地暗,日月无光。

正骂的开心,岳飞只伸手在他胸前一按,刘光世立觉气沮胸闷,难以出声。

岳飞见他瞪眼看向自己,便摇头一叹,向他道:“刘将军自忖必死,因有此举。不过将军还有家人,却又如何?”

见刘光世面容一黯,知道自己的话有效,岳飞轻轻将手掌一松,又向赵构道:“殿下误会,臣前来,只是请刘将军过营一叙,并不是请殿下一起。”

赵构面容一松,只觉得浑身又酥又麻,到得此时,方才是回过了一股劲来。

岳飞又道:“今日秦相公召见众将,言道陕西事急,需得早点动身。太后与康王的仪卫物品,皆已齐备,料得不过几天,就能上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