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千古一病文字狱(第3/10页)

同知图桑阿本拿到诗一看,发现全是阿谀之词,阿谀倒没问题,拍马屁也是好的,但关键要阿对地方、拍到点子上。王肇基万万没有想到,谋官不成,反而惹祸。他在诗歌下面附了一段评论,正是这段评论要了他的命。

我们现在不知道这段评论到底写了什么,不过官方说王肇基的言论“毁谤圣贤,狂妄悖逆”,看来王肇基对时政发表了一些自以为是的评论。

阿思哈派人到王肇基的家里搜,又发现更多悖逆的书文。王肇基辩解说:“我不过是一个小民,写诗祝贺皇太后,只希望圣上喜欢,没有其他意思。”

阿思哈又问:“你在诗后面发表议论,妄议国事,指责大臣,毁谤圣贤,到底是何用意?”

王肇回答:“现在是尧舜盛世,我怎么可能毁谤朝廷呢?我不过是把孔孟程朱的话糅合在一起,以显示自己有学问,希望皇上欣赏我,赏个一官半职。”

阿思哈开始还怀疑王肇基可能跟伪稿案有牵连,后来发现他不过是一个“疯汉”,他奏请乾隆,请乾隆定夺。这种事,在雍正朝最多就是打一顿或者关几个月,然后再释放。但乾隆比乃父更狠毒,居然让阿思哈把王肇基杖毙于廷下。

杖毙是非常残忍的一种刑罚,比斩立决更残酷,仅次于凌迟。王肇基并不是一个真正的疯子,他的死还可以说是因言论获罪。

两年后,一个真正的精神病人被凌迟,这是大清国第一个被用酷刑处死的精神病犯人。此后,陆续有精神病患者被处死。

这个人叫丁文斌,丁文斌从小就是一个孤僻多疑之人,读过一些书,但是连秀才都没有考上。他与母亲相依为命,靠打短工为生。乾隆十二年,他母亲病死。自此以后,丁文斌的性情发生了明显的变化,经常自言自语,对着墙壁说话。丁文斌的生活更加悲惨,要文没文,要力气没力气,生活过得很艰难。

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精神越来越陷入混乱中,也没多少人愿意请他抄写或是授课。走投无路之下,他跑到路边摆摊,为人测字算命。一个精神病人给人算命这是非常荒唐的,很快他就混不下去,沦落为乞丐。

虽然生活这么艰难,他在内心里还幻想着娶到一个漂亮的老婆。乞讨的时候,他暗恋上董家的黄花闺女,虽然他是疯子,也知道这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不可能的事。丁文斌知道,要想取得漂亮媳妇必须有钱啊!

但是怎样才能有钱呢?最好的办法莫过于自己造钱,这样不就成为富翁了吧,丁文斌在想象中把自己造的钱命名为“太公九府钱”。意淫的滋味是甜美的,可是睁开眼一看,失落感更重。想来想去他发现钱不是解决问题的根本办法,自己之所以这么下贱,倒不是因为没钱,而是因为没权势啊!

丁文斌可算是想到点子上了,对于他这样的人这是认知的突破,但也是死亡的开始。丁文斌想入非非,世上最有权势的人莫过于皇帝,皇帝要什么有什么。如果当了皇帝,不就什么都有了吗?很多造反的人都跟丁文斌有相似的想法,不过他们好歹是理智的,知道能不能当上皇帝靠的是实力和运气,而不是空想。

但丁文斌除了空想,什么都不会。到了中年时,丁文斌的病情已经非常严重了,经常出现幻觉。后来,他经常听到“上帝”在跟自己说话,在“上帝”的启示下,他写下了《文武记》和《太公望传》这两本书。他自认为这两本书写得相当好,想投石问路,找个公职做做。便拦住了江苏学政庄有恭的轿子,庄有恭是个很有学问的人,丁文斌指望他能看上自己。

没想到,书是送给了庄有恭,但此后毫无音信。没办法,丁文斌又沉入了幻想中。“上帝”又开始对他说话了,让他把以前的作品改写成《洪范》和《春秋》。丁文斌于是就开始修改了,他把书中的“丁子日”统统改成“天子日”或“王帝日”。在中国古代史书里,只能用帝王的年号纪年,而丁文斌居然自号“丁子”,用自己的号来纪年。这已经是大逆不道了,他后来改成天子和王帝,那是因为他觉得自己就是天子和皇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