潜水的老大(第3/4页)

著名的早稻田大学就对这种速成科不屑一顾,他们为清国留学生只提供正规的三年学制课程。1905年9月,该校领导访问中国,中国高官们很担心留日学生的“危险思想”,学校领导一针见血:“回国后鼓吹极端危险议论的,都是些不用功的学生。”他们认为,努力追求学问的人不会接受任何颠覆性的思想。

如此论断近乎武断,但在此后风云诡谲的中国近代史舞台上更为活跃、更能折腾的海归们,的确都是那些不大重视学业,甚至没在课堂上认真听几天课、连所在国的语言都还说不利落的学生领袖们。

蒲殿俊到日本后,似乎也没有安心地学习,而是忙于“爱国”了。当年(1904年)10月份,他们就组织川籍留日学生捐款,前后得30多万两,号召川人自办铁路;到1906年,则干脆拉了个“川汉铁路改进会”,每月出版《川汉铁路改进会报告书》一册,分寄北京各衙门和四川各州县,监督川路公司的运作,深得四川总督锡良欣赏。

由蒲殿俊主持、集体撰写的《改良川汉铁路公司议》,指出了川路公司种种弊端,如股票滞销、股本挪用、租股无限、官绅混杂、权限不明等,正是官办商办不清造成的,只有彻底商办才是川汉铁路的出路。他们提出,首先必须“订定完全之公司章程”,严格根据《商律》开股东会,选董事,由董事会任用公司办事人员,同时改良征收租股的办法,规定资本总额和征收租股年限,提高租股起征点,并仿用累进税法,使租多者多出股金,等等。

在多方考量后,川督锡良在离任前,于1907年3月4日上奏中央政府,请求将川路公司改为商办。远在日本的蒲殿俊并不知道此事,赶回上海去拜见传闻中即将出任四川总督的岑春煊,试图说服他同意川路商办。岑春煊对其颇为赞赏。川路公司逐渐成了四川绅商及留日学生们玩当家游戏的一个娱乐场。

1908年蒲殿俊学成回国,仍回法部担任主事兼宪政编查馆行走。在各省纷纷成立谘议局的政治体制改革中,他回到家乡广安州,被推举为谘议局议员。1909年,他在四川谘议局第一次常会上被议员推举为议长。此时,商办后的川路公司腐败依然,问题照旧,他的第一个大动作,就是以谘议局的名义通过了对川路公司的整顿。此后他成为对川路决策影响最大的人。

有趣的是,在川路特别股东会及四川保路同志会中,很多人都与蒲殿俊有着同样的留学日本的资历,他们是:肖湘(谘议局副议长)、邓孝可(度支部主事,同志会文牍部长)、彭兰村(特别股东会主席)、颜楷(特别股东会会长)、江三乘(同志会总务部长)、郭策勋(第一届股东会临时副会长)……

半吊子郎当

在那个特异的留学兴盛年代,多数拿着公款或私款在日本吃喝嫖赌、不学无术的半吊子们,回国后一天天风光起来。大清国正处在人才饥渴期,广阔天地,大有作为。这些半吊子们,至少能说一些时髦的改革术语,尽管他们没认真看过(或许压根看不懂)政治理论著作;他们至少愿意穿上笔挺的制服,踩着铿锵的马刺,尽管他们或许压根不会骑马,也从来没有放过一枪一弹。面对任何可能的质疑,他们只要用“大清国情”四个字便可轻松化解。

到了宣统年间,唯一能与留日生在人数上相匹敌的,就是留美学生。有趣的是,当大多数留日生连日文都说不流利时,留美生多数能够学贯中西,甚至涌现了不少泰斗级的人物;当大多数留日生热衷“主义”与“革命”时,留美生则更为关注“问题”,关心文教,支持改良。做长线的美国,与做短线的日本在中国体现了鲜明的对比:从日本进口的各种速食“主义”、“思潮”潮起潮落,而从美国进口的“德先生”、“赛先生”却成为日后持久的理想灯塔,尽管很多时候其光芒实在太过微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