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上谈兵四(第2/2页)

于是,一颗赵国冉冉升起的丧星,带着他的兵学理论和父亲的战争日记来到了邯郸以西一百五十公里黄土高坡上的长平战场。长平的山景非常优美。到处长着古代的树木,名字却叫不出,倘在春天,就满伞满伞举满了花的云,视线永远是穿不透的。而眼下正是满目湿红的夏末初秋,暗绿与鹅黄层层尽染,樱红如血的霜叶更偶尔破空袭来,无限的巨幅秋林使战车上的赵括和追随他的士兵,如花廊下徜佯的鉴赏者,被五光十色的秋景,打得死去活来。

赵括与廉颇交割完毕,马上就更换军官,变易约束,做了一系列挥刀自攻性的军事改革。

我们知道,凭着一个人的小嗓,是不可能喊动四十多万大兵的进趋的。所以统帅必须有一帮得力的各级将官。彭德怀在朝鲜战场上最初指挥了28万人,打到最激烈的时候指挥77万人,他靠的是数以万计的机关人员和各级师团营连的指挥员。彭德怀指挥这些人,而不是直接指挥数十万大军。赵括也是一样,如果他的部下以百夫长来计的话,四十万人将有四千名百夫长,相当于一所普通大学的在校生人数,都需要他来指挥,这需要多么强的领导能力啊。即便以千夫长来计,也将有四百多人,够坐一个大礼堂的。赵括要指挥好这四百人,对于一个没有战争经验的年轻人来说,谈何容易。另外,四百人必须和他们所各自带的兵数需,所谓并将相熟,只要指挥了将官,兵们自然跟着。但是赵括临阵大量易置将官,更换了这四百人中的很多人。这些人作为新官,能不能指挥好下边所不熟悉的各自千人小队,又是个问题了。赵括的指挥系统,从统帅到将官到士兵,似乎都没有磨合好。赵括要想指挥他的四百名将官(千夫长),靠的是一套“约束”。所谓约束,是古代战争的一套军队内沟通系统。

据兵法所载,在中军大旗周围,要设有五色旗帜与各部队相应。主将发出命令以后,应立即将某部旗帜树立,这就叫“应旗”,该部全体官兵立即准备听令,一级一级逐级向下传令,逐级应旗。若主将命令全军行动,则五色旗全部树起,全军都要立即“应旗”,准备行动。指挥的旗帜向哪方点动,哪个方向的受令部队就该向那个方向前进,旗帜低垂,则要跑步前进;两旗相交,则两队合队,等等。旗帜的变化含着无穷的信息和指令。当时不能打手机和发电,也没有高音喇叭,所以全靠这个。这一套规矩就是约束。赵括临时把它们更改了,将官士兵们必然不熟悉,指挥不灵是难免的。此外,鼓声也有各种变化,含有主帅想传达的各类信息。赵括一并也变了。

要想各个部队相互配合,发挥整体的优势,全靠了这些旗鼓约束,对指挥官的素质要求是极高的,闹不好就四十万人就全乱套了。赵括用一套新的旗鼓约束指挥军队,无异于鸡同鸭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