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章(第3/12页)

女人出示了一张男人的名片,说是代表她丈夫前来探视病人的。是悦子丈夫的公司经理的名字。悦子说,病房谢绝会客,不能领她进去。顿时女人的眉宇间掠过了一道阴翳。

“但是,我丈夫嘱咐我亲自来看看病人的病情。”

“我丈夫的病情,已经到了不能会见任何人了。”

“我只求见一面,对我丈夫好有个交待。”

“您先生亲自来的话,我就让他见见。”

“为什么我丈夫能见,我就不能见昵?哪有这种不合情理的事呀?听您的口气,好像在怀疑什么?”

“那么,是不是要我重申一遍谢绝会见任何人,您才心安理得呢?”

“这话有点不太合适了吧,您是太太?是良辅先生的太太?”

“除了我以外,没有哪个女人是管我丈夫叫良辅的。”

“请别这么说。拜托啦,让我见见吧。我恳求您呐。这个,微不足道,请您放在他身边作装饰用吧。”

“谢谢。”

“太太,请让我见见吧。他的病情怎么样昵?不要紧吧?”

“是活是死,谁也不知道。”

这时,悦子的嘲笑对女人的刺激很大。女人忘了检点,盛气地说:“那么,好吧,我随便进去见见。”

“请!只要您不介意,就请便吧!”悦子站在前面,回过头来说。

“您知道我丈夫患的什么病吗?”

“不知道。”

“是伤寒病。”

女人戛然却步,立即变了脸色,嘟喃了一句:“是伤寒?”

她无疑是个无知识的女人。犹如老板娘一听说肺病就作出惊愕的反应一样,她嘴里不停地念叨:吉祥如愿,吉祥如意。这女人很可能还会划十字架呐。贱货!磨磨蹭蹭,什么劲儿嘛?……悦子和蔼地打开了房门。对这女人出乎意料的反应,悦子十分高兴。不仅如此,悦子还将靠近丈夫头部的椅子推到更接近病床,劝女人坐下。

7

事情既已发展到这地步,女人只好硬着头皮走进病房。让丈夫看看这女人的恐惧,是一大乐事啊!

女人把短外套脱下,犹犹豫豫不知放在哪儿。放在带病菌的地方是危险的,把它递给悦子也是危险的。悦子肯定侍候丈夫解粪便。结果还是不脱保平安……她又把它穿上,然后将椅子挪得离病床很远处,这才坐了下来。

悦子按名片上的名字告诉了丈夫。良辅只向女人瞥了一眼,没有言语。女人跷起二郎腿,脸色苍白,默默无言。

悦子像个护士似的,站在女人的背后,凝视着丈夫的表情。不安的心绪使她喘不过气来。心想:倘使丈夫、倘使丈夫一点也不爱这女人,怎么办?我不就白白痛苦一场了吗?丈夫和我不就成了只不过做了一场徒劳的折磨的游戏了吗?这样一来,我的过去不就成了唱空虚的独脚戏了吗?现在,我无论如何必须从丈夫的目光中找到他对这女人的爱,否则就活不下去。万一丈夫并不爱这女人,以及我谢绝会见的三个中的任何一个女人……啊,事到如今,这种结果太可怕了!

良辅依然仰卧着,羽绒被在动。羽绒被已经险些滑落。良辅的膝头还在动,被子顺着病床沿滑落下来了。女人悄悄缩了缩脚,无意伸手去捡。悦子驱上前去,将被子重新盖好。

这数秒之间,良辅把脸朝向女人。悦子忙着给他盖被子,无法发现这般情状。然而,她凭直感,知道这时丈夫与女人互相递了眼神,互相递了藐视悦子的眼神……这个连续高烧的病人……双眉频蹙,浮现了一丝微笑,同那女人在挤眉弄眼。

虽说是凭直感,其实是悦子通过当时丈夫的脸部表情体察到的。她体察到,而且感觉到光凭一般的了解办法。谁也不会了解到这份上,也就释然了。

“不过,您,不要紧的,会治好的。您很大胆,不会输给任何人的。”女人抽冷子用毫不隐讳的口吻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