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 万劫不复(第2/3页)

《画皮》的开头是这样写的:“太原王生早行,遇一女郎,抱幞独奔,甚艰于步,急走趁之,乃二八姝丽。心相爱乐,问:‘何夙夜踽踽独行?’”本篇虽将故事发生地设置在洛阳附近,但主人公老家也是在太原,也姓王,从洛阳返回庄园时,也遇到一个美妇人。这叫元和三年的夏天有些狰狞。

《画皮》中,美妇人回答王生为什么独自而行时,王生说:“行道之人,不能解愁忧,何劳相问?”接下来:“生曰:‘卿何愁忧?或可效力不辞也。’女黯然曰:‘父母贪赂,鬻妾朱门。嫡妒甚,朝詈而夕楚辱之,所弗堪也,将远遁耳。’问:‘何之?’曰:‘在亡之人,乌有定所。’生言:‘敝庐不远,即烦枉顾。’女喜从之。生代携幞物,导与同归。”王生很容易把因受正妻之气的美妇人带回家。本故事讲的则是,王煌出洛阳建春门二十五里后,在道边的一座新坟前遇见正在祭奠亡夫的美妇人,年龄“适十八九”,与《画皮》中一样,而且“容色绝代”。她自称丈夫游洛阳而死,自己从远方前来祭奠。有一点区别是,在这里,美妇人身边还跟着两个丫鬟。当没有妻室的王煌想领美妇人回家时,被拒绝了,但这时丫鬟出面,促成了此事:“现在将晚,野外没地方住,回家又没有支撑生活的职业。有幸碰到王生,舍此何往?”一唱一和,有点双簧的意思。这时候,美妇人仍在表演:“我与前夫乃结发夫妻,今丈夫客死于洛阳,我碎身粉骨,也不能谢丈夫之恩。如何能跟陌生人走?你别说了,我还是要走,先回洛阳安顿一下,再作打算。”王煌说:“你去洛阳,没有安身的地方,跟我回庄,又有什么不可呢?”丫鬟来回传话,最后美妇人才“勉强”同意一起回去。

在庄园,王煌终于与美妇人结为夫妻。而《画皮》中则写道:“女顾室无人,问:‘君何无家口?’答云:‘斋耳。’女曰:‘此所良佳。如怜妾而活之,须秘密勿泄。’生诺之。乃与寝合。使匿密室,过数日而人不知也。”鬼被王生秘密藏于斋堂。

随后的发展一模一样了。无论是本故事中的王煌,还是《画皮》中的王生,都遇见了一位道士,称其脸色枯槁,似被鬼缠身。王煌回答是:“娶回一夫人而已。”王生则没说实话,说自己最近谁也没遇到。但当他返回家时,“蹑足而窗窥之,见一狞鬼,面翠色,齿巉巉如锯,铺人皮于榻上,执彩笔而绘之。已而掷笔,举皮如振衣状,披于身,遂化为女子……”这一段描写是该故事中的高潮,最为恐怖。后来王生在道士那得到一个木符,但被鬼袭破,最后王生被鬼挖心而死,后又被道士搭救,将鬼锄掉。

本故事中,道士对王煌说:“若不与该女子断绝关系,一二十日后必死!”王煌不听,我行我素。当他再次遇见道士时,后者对他说:“明日午时其鬼当取你性命!我给你一个木符,到时候你以符击其身,定会看到她真面目!”王煌半信半疑,将木符揣入怀中。再说王煌,回庄后,坐于堂中,美妇人进门,王煌即以木符投之,美妇人果然变为狰狞的耐重鬼,抓住王煌,后者大约因惊恐过度,已坐在椅子上死去了。那鬼并没罢休,把王煌弄上床,用脚猛踩其腹部,随后笑着消失在唐朝的天空中。再后来,道士来了,长叹一声:“永世之悲剧!此鬼乃北天王右脚下的耐重鬼,每三千年找人代替。杀人时,如果被害人是坐着死去的,那么被代替者三千年后也能找新的替身。但王煌死后,又被那鬼放到床上,踩断脊背,最终躺着而死,即使是三千年后,也没资格寻找他人代替自己了。也就是说,他将永世被踩在北天王的脚下,不得托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