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江衍将他顶在逼仄的空间,程见渝双手推住他硬邦邦的肩膀,夺取主动权利,“江衍,我欠你舅舅很多,但我不欠你的,即使你觉得我欠你的,这五年,我还的还不够吗?”

每说一个字,像一把尖锐的刀,落在江衍的心口,飞溅的血花顺着血管流进滚烫的四肢,他感觉自己像一只饿了许久的野兽,恨不得将程见渝拆骨扒皮,吞进肚子才能缓解仇恨,他眼底泛起阴冷的血丝,用力掐着程见渝下颚,重重喘着气,“你他妈把我当什么?”

程见渝直视他的眼睛,坦荡荡,“我需要一张和温岳明相似的脸,你需要有人满足你的欲望,我们各取所需。”

何必如此生气呢?

“你把我当替身?”

江衍喉咙干疼,耳畔程见渝平稳的呼吸,伴随着轻微嗡嗡耳鸣,整个世界万籁俱寂,之只剩下这两种响动,他抬高了声音,阴沉可怖:“你敢把我当替身?”

耻辱,前所未有的耻辱,矜才自傲的他,居然被枕边人耍的团团转,程见渝怎么敢这样羞辱他?

程见渝床笫之间的动情时的神态,平日的甜言蜜语,温柔体贴,全是对着另外一个人,还是他敬仰的舅舅,这个恐怖的想法像核弹在他脑海中爆炸,只想和程见渝同归于尽,谁也别想出这间房。

头顶灯光洁白,倒影成程见渝清澈无暇的眼底一圈光晕,多坦诚,一个谎言都不愿意说,江衍捏着他下颚的手指酸痛,他抬起头看着灯,再看程见渝一眼,他觉得会控制不住自己,“程见渝,你心够狠的。”

程见渝觉得好笑,在江衍身边,他唯一的筹码是颗不属于他的心,但凡心不够狠,早已伤痕累累,死无全尸。

他们两个,谁比谁更高贵呢?

江衍抽回手,用力揉着发痛骨节,看也不看程见渝一眼,大步走了出去,猛的摔上铁质防盗门,震耳欲聋的声音回荡在空旷楼道,隔壁住户推开门,只看见一个挺拔笔直的背影。

程见渝倒杯红酒,抿一口,松散仰躺在沙发上,看着圆形的灯,慢慢闭上眼睛。

其实他不爱喝酒,只有在特别烦躁时,才会喝酒疏解心情。

十七岁的夏天,他们家楼上一直空置的房间,搬来一位新的房客,还没有见到温岳明之前,他已经从左邻右舍听到这个名字,剑桥医学院的高材生,家世优越,长相让大小姑娘怦然心动,刚搬进来第一天,上赶着帮忙打扫卫生的络绎不绝。

程见渝没有一见钟情,在白大褂下穿整洁精致的西装,拥有一口流利的伦敦腔,还会用香水、袖扣、西装链的男人,对于一个少年有不可逾越的距离感。

直到一次意外,他姑姑要去相亲,隐瞒男方拖油瓶侄子的事实,她担心程见渝出现坏了好事,将他反锁在家中库房,许诺第二天放出来,相亲见面两人一拍即合,姑姑去了男方家中观察情况,拜托邻居把程见渝放出来,但时运不济,邻居打麻将忘记了,直到第二天温岳明发现程见渝不见了,邻居一拍脑袋才想起来。

程见渝仓皇失措的抓着温岳明的衣摆,男人耐心细致的安慰他,一遍一遍告诉他自己在,不要怕。

心动避不可免。

他横冲直撞,不顾一切频繁出现在温岳明面前,像树袋熊一样缠着他,当时唯一的愿望是长大成人之后能和温岳明结婚。

温岳明拒绝了他,也给了一个二十二岁成人约定,像温岳明这样清白干净的人,能给他希望,已经代表了肯定。

高考后第一天,温岳明带他去放松心情,跋山涉水,拍摄日月星辰,风华正茂遇上了人生得意,可世间好物不坚牢,彩云易散琉璃脆,一场残酷的车祸像巨锤,把他从美梦中惊醒了。

刹车失控的客车撞过来一瞬间,温岳明打开副驾驶门,毫不犹豫将他推了出去,程见渝毫发无损,幸免于难,汽车狼狈侧翻,温岳明的小腿压在车门夹缝中,程见渝用尽全身力气也抬不起重如千斤的汽车,从来没有一刻他憎恨自己的力量如此弱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