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七 塘沽停战协定(第3/13页)

我们所处的局势是这样的:第一,整个的中日问题,我国政府在这时候绝无解决的能力,也没有解决的办法。此时的解决,无疑的,就等于放弃东北四省承认满洲伪国,这都是全国民众所不许的,也都是政府在道义上、在责任上所不能接受的。第二,现在的战事已由热河榆关进到长城以南,不但北平、天津有陷落的危险,连整个的华北都有被侵吞的可能。喜峰口与古北口两处我国军人的奋勇抵抗,南天门的八日八夜的应战,都是全国人与世界同声赞叹的。但现在长城以南已无险可守了。我们的最精良的军队的血肉牺牲,终不能长久支持敌人的最新式武器的摧残,终不能撑持这个无险可守而时时刻刻有腹心之患的大局,这也是我们都不能否认的。

在这个局势之下,我们不能不承认两点:

第一,整个的中日问题此时无法解决。

第二,华北的危机目前必须应付。怎样应付这平津与华北的问题?这一点上至少有两种根本不同的主张。一种主张是准备牺牲平津,准备牺牲华北,步步抵抗,决不作任何局部的妥协,虽有绝大的糜烂,亦所不恤。还有一种主张是暂时谋局部的华北停战,先保全华北,减轻国家损失。现在北平的军分会与政务委员会大概是主张这第二种办法的,所以从五月廿二夜以来,有停战谈判的进行。

我个人是赞成这第二个主张的。此时华北军政当局所进行的停战谈判,因为没有正式的记载与报告,我们至今还不知道详细的内容,但我们观察今日的形势,深觉得华北停战是一种不得已的救急办法,我们应该可以谅解。同时应该监督政府,使他不得逾越局部救济的范围,不可因谋局部的保全而放弃整个问题的奋斗。

我所以主张华北停战,有几层理由:

第一,我认为这是为国家减轻损失,我不信失地绝对不能收复,但我深信此时单靠中国的兵力不能收复失地。这十八个月的经验是失一地便丢一地,失一城便丢一城,失一省便丢一省。敌人的野心无穷,而我们的疆土有限;即使敌人不能久占华北,而我们决不应该不顾虑到敌人占据华北来威胁中央,来做承认东北热河新局势的代价。我们看了最近几十天之中两次滦东大崩溃,看了长城南面各县人民的流离痛苦,我们深感觉政府在此时不能不为国家人民谋怎样减低损失的方法。到了华北又成了第二热河,那就太迟了。所以我们说,如果此时的停战办法可以保全平津与华北,这就是为国家减轻了一桩绝大的损失,是我们应该谅解的。

在这一期的本刊里有徐旭生先生从西安来的信,有一段是反对华北任何停战的协定或默契的。他说:“像上海那样的停战协定,我们虽然未见得怎么样反对,可是如果现在有人再草那样的协定,或定同样性质的默契,那我们一定是坚决反对,因为上海协定,无论怎么样,敌人总算把我们的地方退出去了。我们虽受巨大的损失而未得赔偿,可是敌人也没有得着我们的什么。至于现在,敌人能将我们的东四省退出来一尺一寸么?无论协定,无论默契,那是不是就算承认我们对于我们的东四省没有说话的余地了?”

旭生先生这段话的论理,我不大能领会。我看不出上海停战和华北停战有多大的不同。如有不同,只是华北的停战更为迫切,更为需要。旭生先生说:“上海协定,无论怎么样,敌人总算把我们的地方退出去了。我们虽受巨大的损失而未得赔偿,可是敌人也没有得着我们的什么。”如果这几句话可以辩护上海的停战,那么,我们也可以说:华北停战的目的,至少应该做到:(一)使敌人退出已占据的河北各县;(二)使他们不能再在华北“得着我们的什么”;(三)使国家人民在土地与生命财产上不致受更“巨大的损失”。华北停战虽不能使敌人将东四省退出一尺一寸,至少它应该使他们不得在东四省以外多占一尺一寸的土地。这不是放弃我们对我们的东四省说话的余地,这正是要留我们对东四省说话的地位。倘使整个华北也沦陷了,我们对东四省更没有说话的地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