宪宗之死(第2/4页)

然而,吐突承璀的如意算盘落空了。宪宗虽然宠幸他,可在立储的大事上,还是要采纳大臣们的意见,所以当即否决了吐突承璀的提议,决定册立遂王。

也许是为了让争议的双方面子上好看一点,并使得最后的结果看上去更有说服力,宪宗在立遂王之前,特意让时任中书舍人的崔群为澧王代拟一份让表,表示他自己主动让贤。没想到崔群却不以为然地说:“把属于自己的东西让给别人才叫让,遂王是嫡子,太子之位本来就是他的,澧王凭什么让?”

宪宗一听,顿时哑口无言,只好作罢。

元和七年七月,遂王李宥被正式册立为太子,同时改名为李恒。

吐突承璀跟李恒的梁子就这么结下了。他极其失落,同时也对未来产生了深深的忧惧。

现在,宪宗的健康状况日益恶化,显然已经时日无多。吐突承璀很清楚,如果坐视太子李恒继位为帝,日后肯定没他的好果子吃。所以,吐突承璀决定孤注一掷,赶在宪宗驾崩之前,废掉太子李恒,改立澧王李恽。

吐突承璀紧锣密鼓地展开了废立行动,频频召集手下将领和其他要害部门的宦官,日夜密谋。

可是,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吐突承璀一动,太子李恒立刻就得到了消息。

李恒大为惶恐,赶紧派人去跟他的舅父、司农卿郭钊问计。没想到郭钊却给他回话说:“殿下只要孝顺恭谨,以待天命,其他事无须忧虑。”

郭钊这话当然没错,可问题在于这是一句废话。在权宦吐突承璀蠢蠢欲动、图谋废立的当口,在东宫岌岌可危的情况下,郭钊叫李恒“孝顺恭谨,以待天命”,基本上就是叫他坐着等死。

李恒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却苦无对策。

就在这个千钧一发的时刻,有一帮人站出来力挺他了。

他们是另一拨宦官,为首的是梁守谦和王守澄。

梁守谦时任右神策中尉,手里掌握了另一半禁军。虽然唐朝尚左,梁守谦的级别和地位低于吐突承璀,但在这样一个即将变天的非常时刻,级别和地位都已不再重要,重要的只有武力。从这个意义上说,梁守谦足以和吐突承璀打个平手。至于最后的胜负结果如何,就要看谁的出手更狠,动作更快了。

王守澄时任内常侍,跟陈弘志一样,是在宪宗身边侍奉的几个主要宦官之一。平日里,像王守澄、陈弘志这样的内侍宦官,肯定是不敢跟吐突承璀叫板的,可在目前这种特殊时刻,王守澄和陈弘志的优势显然要比吐突承璀大得多。因为天子病重,已经多日没有上朝,此时宫闱中的情况外臣几乎一无所知。不要说吐突承璀,就连宰相恐怕也很难获悉大内的消息。就此而言,像王守澄和陈弘志这种近水楼台先得月的角色,很容易就能掌控宫中的局势。某种程度上说,他们甚至可以左右整个帝国政局的发展方向。

而梁守谦、王守澄等人之所以在这个紧要关头站出来力挺太子,理由其实也跟吐突承璀一样——无非是想抢一个定策之功,以便保住现有的爵禄富贵,并且在新天子的朝廷里得享更多的权力和荣宠。

至此,博弈双方都已选好各自的阵营,押上各自的筹码。最终究竟鹿死谁手,就取决于天子李纯在最后一刻的态度了。

此刻,在吐突承璀看来,自己的胜算要比对手大得多,因为自己是天子最宠幸的人,当然最有可能影响天子的决定。虽然李恒已经做了八年的太子,可只要促使天子李纯下一道诏书,李恒就得乖乖地滚出东宫,把储君的宝座让给澧王。

一道诏书的事,难吗?

不难。

吐突承璀信心满满地想。

然而,吐突承璀过于低估内侍宦官的能量了。

正常情况下,要影响天子的决策,他当然比王守澄、陈弘志之流更有发言权,可有时候,后者能做的事情绝对是吐突承璀鞭长莫及,甚至是连想都不敢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