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禅泰山:走向历史之巅(第3/5页)

由张说领导的这个书院,既是当时最具权威的文化机构和思想库,也是皇帝的决策咨询机构和智囊团,同时更是推进文治,铺排盛世风光的主阵地。说白了,其政治宣传的功能并不亚于文化建设的功能,甚至前者的色彩远比后者更浓。

史称张说“善用己长,引文儒之士,佐佑王化,当承平岁久,志在粉饰盛时”(《旧唐书·张说传》)。这“粉饰盛时”四个字,就是玄宗赋予集贤院的主要政治使命。

不过,并不是所有人都能领会玄宗的意图。

当时,有个别政治嗅觉比较迟钝的朝臣,对书院的创办就持否定态度。尤其是看到那些院士们一个个既尊贵,又清闲,还能享受高额津贴,有人就更是眼红得要命。比如一个叫陆坚的中书舍人,就曾经在朝会上公开发牢骚,说这些院士都是吃干饭的,对国家并没有什么好处,徒然浪费国家资源而已,还说他一定要上疏,奏请皇帝撤销书院。

张说听说后,亲自去找陆坚,当面给他上了一堂政治课:“自古帝王于国家无事之时,莫不崇宫室,广声色。今天子独延礼文儒,发挥典籍,所益者大,所损者微。陆子之言,何不达也!”(《资治通鉴》卷二一二)

这段话的意思是:自古以来的帝王,在国家太平无事之时,通常都会大兴土木,纵情声色。可惟独当今天子能够尊崇儒学,延揽文士,研究古籍,阐扬经典,这么做对国家大有裨益,相应的花费实在算不上什么。可见陆先生您说的那些话,是何其无知、何其狭隘啊!很显然,张说这番话,表面上是说给陆坚听的,其实是说给玄宗听的。

玄宗得知此事后,当然对张说非常满意,也对他越发倚重。而那个毫无政治头脑的陆坚,则引起了玄宗的强烈反感,这辈子要想再升官,估计是比登天还难了。

张说自从取代张嘉贞成为中书令后,就成了帝国的首席宰相,然而在他看来,自己在行使权力的时候还是受到了很多无形的制约,难以放开手脚。

让他感到掣肘的,并不是具体的哪个部门或官员,而是唐朝的宰相制度本身。

唐代实行的是集体宰相制,大多数时候,宰相都在六至十人之间。这些宰相本身都是三省或六部的长官,上午在“政事堂”集中议政,下午各回本省或本部办公,所以都是兼职宰相。而政事堂也只是举行联席会议的场所,并不是凌驾于三省六部的决策机构。之所以会有这样的制度安排,一方面固然是为了集思广益,另一方面也是为了避免个别宰相大权独揽。此外,从机构职能来看,中书省负责决策,门下省负责驳议,尚书省负责执行,三省之间既分工合作又相互制约,也能有效防止宰相专权。

尽管到了玄宗时代,宰相名额已缩减为二至三人,首席宰相的权力也已远远大于初唐时期,但是制度的惯性力量仍在,所以就算是首席宰相,在具体工作中也还是会受到很多限制。

为此,张说极具针对性地提出了一个改革计划。

开元十一年十二月,在得到玄宗的批准后,“政事堂”被取消,改为“中书门下”,同时下设吏房、枢机房、兵房、户房、刑礼房,分管各项政务。

这是大唐立国以来最大的一次行政制度改革。

此次改革引起了三个方面的重大变化。首先,政事堂改为中书门下,绝不仅仅是改一个名称那么简单,而是从一个议政场所变成了帝国的最高权力机构;其次,无论宰相是三省长官还是六部尚书,也都由兼职变成了专职,从此不需要在宰相官署和本司之间两头跑。“开元已后,宰臣数少,始崇其任,不归本司”(《旧唐书·杨国忠传》);最后,中书省和门下省成为一个联合的宰相官署,就意味着把门下省的驳议之权取消了;同时,五房的行政职能又基本对应于尚书省下辖的吏、户、礼、兵、刑、工六部,这就相当于把尚书省的行政权力也架空了。如此一来,中书门下既是最高决策机构,又兼具最高行政机构的职能,首席宰相便可以随时绕开六部,让五房直接贯彻他的政策意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