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秒钟(第2/4页)

想到张自忠来,仍不能帮助自己摆脱危机,庞炳勋不由得老泪纵横,竭力央求张自忠采取攻势。

徐祖贻一直在临沂城陪着庞炳勋,他也很清楚,庞军团实在已连挣扎的气力都没有了,张自忠之策虽然稳妥,但风险也很大,如果板垣再使足劲往前拱上一拱,不光庞军团可能全军覆没,临沂城亦难确保。

另一方面,59军的损失,一本账也明明白白。在临沂大捷中,整支部队付出不小代价,有的团只能缩成一个或两个营,尤其是张自忠在29军时的老底子38师更是损失惨重,包括给张自忠当过卫队长的一个营长在内,相当数量老兵均当场战死。

徐祖贻虽有协调之权,然而看着眼前的这一对难兄难弟,他也不知道究竟该说什么好了。

决定权在张自忠手里,无论他怎样做,都是对的,无可指摘。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张自忠咬了咬牙,攻,哪怕豁出去也要攻,以解庞军团和临沂之困为要。

他的本钱仍然是黄维纲第38师,这个师是临沂大捷的功臣,转败为胜全靠它,尽管伤痕累累,疲惫不堪,但舍此再无适当人选。

决心已定,更不迟疑,张自忠一声令下,黄维纲师火速出击,如同挥舞铁扫帚一般,开始猛扫沂河西岸的日军,并且当晚就廓清场地,使板垣失去了借以在西岸立足的凭借。

天一亮,板垣增添兵力,大批日军又向西岸反扑过来。

第一次临沂之战的失败,让板垣更加认识到占据沂河西岸的重要性,所以这次他发了狠,即使大门牙被崩一地,也得把西岸阵地给死死咬住。

就在双方你争我夺之时,沂河东岸的庞军团主阵地忽然被对方接连攻破两处要地,庞炳勋真的是顶不住了!

在西岸仍处于胶着状态的情况下,张自忠从黄维纲师中抽出三个步兵团,亲自督师,三渡沂河,以帮助庞军团夺回主阵地。

可是守住阵地相对容易,要想再夺回来就变得异常棘手。

庞军团修筑的工事曾挡住板垣师团,现在反被其所用,给59军造成极大伤亡。

战场之上,昏天黑地,张自忠眼睁睁地看着子弟兵在自己面前纷纷倒下,陈尸郊野,一日之内,伤亡竟高达2000多人。

38师很多官兵皆为张自忠从小看到大,一手带出来的,这种情感联系,绝非简单的上下级关系所能囊括。

第一次临沂之战,官兵死伤累累,负伤后运者络绎于途,张自忠还“屹然无动志”。然而这次不同,在私下独自面对张克侠时,他已掩饰不住内心的巨大创痛,“泫然流涕,痛切于心”。

从学兵团开始,张克侠跟着张自忠东征西杀,身经百余战,但在战场上从未见张自忠神色有过任何异样,这是生平所见到的“唯一之惨泪”。

落泪只能躲于帐中,伤口也只有自己悄悄抚平。一出大帐,面对麾下官兵,张自忠又恢复了“铁石心肠”:

看着多年的患难弟兄为国牺牲,我心里的难过,真比油煎还狠,但我深信,我带大家走的是一条光明大道,虽死犹荣,因为军人报国,此其时也。

张自忠看着远方,忽然喃喃道:也许有那么一天,我也会倒下去,这是一个军人在国家危难时应尽的责任。

在三个步兵团被抽走后,黄维纲在沂河西岸更显吃力,因为板垣正不断往这里增添兵力。

板垣是“双头蛇战术”的高手,他现在实施的仿佛是“小双头蛇”:要么把沂河东岸全让给我,要么让我在沂河西岸插上一脚。

张自忠自然不能让,因此严令黄维纲必须坚持。

黄维纲把最后的师预备队都用上后,前线仍然摇摇欲坠,不得不通过电话向张自忠直接求援。

张自忠回答他的,仍然是“五分钟理论”:我们困难,敌更困难,再坚持最后五分钟,你就能得到支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