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真命天子(第3/14页)

几天之后,此人拿了一张四万五千元的银票交给王陵基,说:“报社欠你的账从此一笔勾销,以后也不会再向你要钱了。”

此后报社果然走上了赢利的轨道,而且真的没有再向王陵基要一个子儿。

王陵基大出意料之外,一了解,包括那张银票在内,都是报社从正常渠道经营所得,只是前任社长从未想到过而已。

既然年轻人如此能干,王陵基就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想法,任命他为铜元局事务所所长,代他整顿铜元局。

年轻人名叫刘航琛,这还只是他的牛刀小试。

刘航琛从小就聪明伶俐,读书也很用功,要不然怎么考得上北大。就读北大经济系期间,正值五四运动兴起,身边大多数同学都争先恐后地上街游行,只有刘航琛坐在课堂里,该干嘛干嘛,别人怂恿,他就说“何必多事”,又埋着头去看书了。

刘航琛的性格,注定难以叱咤风云,但也只有这样的人,才有可能成为术业有专攻的实用型人才。

临近毕业时,刘航琛交出的毕业论文扬扬洒洒,旁征博引,以致于批阅论文的系主任都不知道论据究竟引自于何本经济学专著,对刘航琛称赞不已。那时的大学教授货真价实,尤其北大经济系主任,岂是等闲之辈,连他都脑袋上冒汗了,可想而知刘航琛当时达到的学术水平。

刘航琛是四川泸县人。泸县以生产大曲酒著名,刘航琛的祖父一手创立了泸县曲酒业著名店铺“爱人堂”,但他祖父订有家规,不许子孙做官。

在这位老人家看来,做官的人奴颜婢膝、俯仰由人,活得也不见得有多开心,倒不如有钱在手,不做官也可以一生享福。

刘航琛恪守祖训,毕业后选择了回乡从教,为此还曾多次拒绝地方军头的入幕邀请。

不久以后,一件事深深地刺激了刘航琛。

刘航琛的祖父在经营本地曲酒的同时,发现天津生产的玫瑰露酒很畅销,就自己买了一套蒸馏器,钻研出蒸馏技术,从而制成“百花露酒”,质量比天津露酒还要好。他又别具一格地改用玻璃瓶装酒。当时四川酒大多用瓦罐盛装,这一大胆创新使“百花露酒”一举成名,其销量和口碑仅次于拥有三百年历史的第一曲酒品牌“温永盛”。

烟酒都要缴税,重庆的烟酒税征收局长是个糊涂蛋,他将玻璃瓶装酒一律视为“洋酒”,全都要课以重税,露酒也在此例。

为了这件事,刘航琛特地到重庆进行申诉。在递给局长的申诉书中,他写了这样一段话:“钧座(指局长)所订章程,不问酒之洋不洋,只问瓶之玻不玻,假如钧座穿西装,着革履,遂谓之洋人,可乎?”

糊涂局长读后大发雷霆,立即查封“爱人堂”重庆分号,并且还要逮捕刘航琛。

刘航琛迫不得已,四处托人说情送礼,一场风波方告平息。这件事对刘航琛打击很大,让他从此感到在中国这样的社会,光教书而不入仕的话,将可能一事无成。整顿铜元局,让刘航琛得到了入仕的机会,也终于使他能进一步展示自己的才华。

清末民初,通用货币都是银元或铜元。由于连年征战,四川铜元的铸造量达到了一个惊人的地步,据说每年都达到亿枚以上。川中铜矿再多,也经不起如此消耗。重庆铜元局困顿的一个重要原因就是,要铸铜元没材料,有了材料,好不容易铸出一点,投放市场后又获利微薄,还不如不铸。

四川没铜了,刘航琛就去上海买。当时市面上流行“二百文”面值大铜元,他便将一枚大铜元改铸成五枚小铜元,面值仍为“二百文”,取名“新二百文”。

买铜的钱款不需铜元局掏一个子,全是刘航琛让知名钱庄垫的资。“新二百文”铸出后,铜元局也不直接经营,而是让那个知名钱庄负责包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