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步步相逼(第6/12页)

此时驻川滇军正处于实力上的顶峰阶段。自蔡锷督滇,滇军便名将辈出,罗佩金已经过时,顾品珍、赵又新才是其中的佼佼者。

顾品珍以智将著称,在成都巷战后爆发的“三国大战”中,滇军起初处于劣势,正是他策划对重庆发动奇袭,才最终扭转乾坤,并驱走刘存厚。赵又新则是蔡锷账下的第一猛将,护国之役之所以能够赢定,皆有赖于大反攻,而赵又新所部正是那次大反攻的主力。

顾品珍有个人主见,不是什么都听唐继尧的。与他相比,赵又新对唐继尧比较忠心,基本上是服服帖帖,让他到东绝不向西,但是两人又有共同特点,即全想赖在四川。

没办法,天府之国实在太富足了,躺在这个温柔乡里,谁都不想回家。

顾赵在四川大修生祠,完全把自己当成了本乡本土人氏。顾品珍的那座生祠叫做“顾公祠”,生祠落成的当天,他就巴巴结结地把自己的“禄位牌”给供入了祠内。

熊刘的目标,是要将滇黔军赶出四川,就算唐继尧不下指令,顾赵也得“毅然决然以图孤注一掷”。

除了有名将压阵,滇军士气也极为旺盛。西南各军,以滇军作战最为顽强,他们一方面与其主将一样,视四川为乐土,另一方面由于入川以来常胜不败,逐渐生出了一股傲气。

滇军自以为是,跟在后面的黔军也不得了,刘存厚、熊克武的先后败走麦城,使滇黔军变得更为嚣张,在他们的控制之下,川人几乎变成了下等人。

一个川省记者悲哀地写道,从前说起西南,总是川滇黔,后来变成了滇川黔,如今应称为滇黔川。

然而正是这一现状,令四川政局率先发生了变化。

实业团引狼入室的初衷,其实与当初熊克武借滇黔军之力驱走刘存厚一样,都是为了达成目的不得已而为之。熊克武既败,他们就要站出来主张四川的权益,唐继尧哪里会予以理睬,于是他们也就自然而然地灰了心丧了气。 实业团的转舵,代表了四川中上层社会的舆论走向。曾参与驱熊的川军将领举办茶话会,邀请本地士绅参加,士绅代表当场就说:“我们希望各军能把川土收回,甚至于带兵直捣昆明、贵阳,叫他们还我们的银钱!”语毕,在座士绅掌声雷动。

这些川军此时其实也早存“驱滇”之心——驻川的滇黔军高高在上,对川军十分藐视,几乎把川军当成了“伪军”。川军士兵因此不仅不愿佩戴联军总部要求的红边帽,而且对“红边边”也极度仇视。

兵倒霉,官也跟着受冷遇。凡参加过“刘罗”、“刘戴”及“三国大战”的川军部队,都被联军总部另眼相看,导致师不能升军,旅不能升师。

旅长升不成师长,他的团长自然也就升不成旅长了。旅长回去做团长的工作,那团长一听大怒:“旅长为人淡泊,很好,不过你不能要求我们这些部下都有这样的境界。弟兄们出生入死,为的是什么?还不是为了升官!”

从官到兵,都有了造反的心。熊刘“驱滇同盟”的旗帜一打出来,便人心所向,原有川军纷纷加入。

这是一个很松散的同盟,有的部队一家就拥有两家的番号:刘存厚给一个,熊克武也给一个,当然他们既不受刘存厚指挥,也不归熊克武调遣,都是各打各的。

这样的同盟军,在军事上的缺点显而易见,那就是打仗时会各自为战,导致步调不齐,无法把手指攥成拳头。

顾赵都是战场上的老手,对此看得真真切切,因此最初都没有把川军的集体反攻当一回事,但他们没想到镜子还有另外一面。

这一面,不是缺点,是优点。

在“为桑梓而战”的口号激励下,川军各部人人争先恐后地向前,“驱滇同盟”的雪球越滚越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