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地火在运行:乱世图景(第2/7页)

同月,皖北18县因各河飞涨导致“数十年未有之奇灾”,“田稼淹尽,房屋冲倒,人畜漂流,灾民百万”。

同月,浙江近10县决堤,山洪暴发。梓村人口150人,死伤达117人,“其他各村,类此者尚多”。

同月,江苏暴雨大水,“滨江沿运各县平地水深数尺,庐舍倾颓,哀鸿遍野,被灾至五十余县之多”。

同月,陕西18县水灾,“人畜田庐漂没无数”。

高潮过去,还有尾声。

11月6日,安徽泗县官员报告:泗县全区皆成泽国,淹毙1019人,牲畜700605头,灾区面积10505平方公里,冲荡田地37199顷,房屋205799间,受灾者71000多户,人口366000多……

水神不让地神,旱灾、火灾、雪灾和鼠疫等众神也来凑热闹。

7月27日,湖南岳阳、新宁、芷江、衡山电告旱灾。岳阳禾苗枯死,炊烟几断;衡山已四十余日不雨,高低俱涸,“人民喘息呼号”。据统计,全湘五十余县遭旱,收获多者三四成,少者只一二成。湘西每县灾民均有五六万至三四十万不等,死亡者甚众。

陕西扶风等县入夏后冰雹成灾;江西白鹿洞遭火灾,百万余卷珍贵藏书全部被焚;广州西关大火焚去铺屋二百余,损失在三百万元以上,“为民国四年以后之最大火灾”;东北发生大面积鼠疫,铁路停运,商贸娱乐中止,仅在防疫部门接收患者中就死亡1827人……

五灾俱全,生民涂炭。上海《民国日报》、《申报》、《时报》等大报曾在1月份连载华北灾区惨状。豫北灾民约一千余万,豫北、豫西平均每日死至五六千人。陕县、渑池人民食树皮、石粉,直隶灾民食蒺塞、草根。直隶顺德的草根、树皮已食尽,某妇烹食幼子……

巨大的灾情,引起国际社会极大关注3月12日,美国总统哈定吁请美国人民竭力救济中国饥荒。

但是中国的饥荒,有谁能救得了呢?

仅湖南一省的饥民,据统计就有200万,“老弱蜂拥轨道,哀求附车运往他处觅食”。能运到“美丽的阿美利加”去吗?

华北的唐山、内丘、任县、巨鹿、平乡五县,灾童饿死12377人,被贩卖5057人,价格自1元至50元不等。美国能为他们发起一个“希望工程”吗?贵州先遭蝗、旱两灾,继以水灾,又间冰雹,灾区广袤三千余里,饥民三百余万。卖妻鬻子,不供一饱,流离载途,死亡相藉。

湖南饥民忍无可忍,常常聚众数千到城镇去吃“排饭”,即用贴告示的办法宣布某日至某富人家吃饭。“各地官绅无法制止。”

民以食为天。食没有了,这个天就该变一变了。

变以乱始。1921的中国,社会秩序大乱,匪盗蜂起。苏皖交界处土匪千百成群,肆意掳掠。湘西匪首张嘉乐纠集焊匪数午、快枪数百,纵横数十里,伏击官军,抢劫商船。山东巨野、定陶间千余土匪击溃了一营官军。黑龙江讷河遭八百马贼突袭,全歼守军一中队,县衙公署被焚,放出全部犯人编入马贼团,三十余名大户被绑票,全城一片焦土,商民死者惨不忍睹。12月14日,由上海开往香港的招商局广利轮,在汕头海面被劫,“财产损失不下十二万元”……匪患如此娼獗,国家机器束手无策。倒是河南各县的军队有办法,他们私通焊盗,供给土匪枪支(名为赁家伙),一支枪每昼夜赁洋五元,子弹每粒赁洋一角,盗匪作案时,附近军队不得干预。

从兵匪一家,到兵即是匪,正所谓“有枪就是草头王”。奇怪的是,这个灾祸不断、满身疮痍的国度不但能养活那么多带枪的人,而且还能支撑一场又一场炮火连天、血肉横飞的大战。

年初,因湖南宣布自治,赵恒惕与王育寅部兵戎相见。刘湘等军阀四路人川,赶跑督军刘存厚。陈树藩与渭北的郭坚民军苦战一个多月,大败退回西安。吴佩孚挑动赵倜部下兵变反赵,后又助赵平叛。这些混战一步步拉开了大规模内战的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