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债台高筑

夜虽暗沉沉地笼罩着朱家的宅院,但在房间内,玻璃制的高脚丹凤朝阳油灯的火光噗噗噗地跳动着亮着,在那灯光下桌面上,散乱的堆放着几本书,还有几张凌乱的洋文报纸。

时近深夜,此时朱逸峰正躺在书房内的藤椅上呼呼的睡着大觉,一张印刷显得有些粗糙的《北华捷报》则随便的搭在身前盖着的棉被上。

他睡得很沉,嘴角不时颤动着。可突然,他大叫一声,猛然坐起,睁大眼睛,看着周围,先是一阵茫然,随后又自言自语道。

“啊!又做恶梦了!”

并不是恶梦!

而是记忆,更准确的来说是属于朱宜锋的记忆,那天从昏迷中醒来之后,朱逸峰便发现自己脑海中多了许多记忆,是属于一个只有十九岁少年的记忆,是由无数零碎的记忆碎片所组成,在那些零零碎碎的记忆中,最为清楚的恐怕还是其在去世前的不甘与恼怒。

而那种强烈的不甘与恼怒,对于朱逸峰而言,却等同于燎心燎火的恶梦,每每总是会让他从恶梦中惊醒,每一次醒来的时候,他都需要很长时间才能从惊恐中恢复过来——这种惊恐也许是鸠占鹊巢的心虚。

“没事的,没事,现在你就是他,你就是他……”

心底喃喃自语着,朱逸峰将报纸放到桌上的时候,看着报纸上的日期——1852年12月1日。

这是英文报纸上的日期。

说来到也实属罕见,这朱宜锋居然会英语——也就是在八年前,上海开埠设立租界后,在那位“便宜老爹”的要求下,他便向租界内的美国传教士学习英语,以为将来同洋人打交道,而这几份在上海租界发行的《北华捷报》,既是他了解世界的渠道,同样也表明着他与普通人的不同。

按脑海中的记忆,这份报纸是半个月前发行的,那么现在对应的西历时间应该是1852年岁末。

将这个时间甚至上海的租界和十几年前的鸦、片战争翻来覆去念着,这个名词在朱逸峰的脑海中不断的翻腾着,一点点火星正在他的胸腔中升起。

原因再简单不过——量中华之物力,结与国之欢心!

这句话总会让任何一个国人为之激愤,想到在随后六七十年前,满清一次又一次的丧权辱国的割地赔款,在激愤的同时,朱逸峰只觉得心中热血沸腾,既然现在自己来到了这个大时代,不作出番大事业,怎么对得起那死人妖“青睐”呢?

死人妖!

想到那个不男不女的声音,朱逸峰的心底暗自敲着鼓,它把自己丢在这个时空之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

意识穿越、时空、新的能量补充!

难道说他还会再出现吗?甚至还有可能带自己回家?

就在这个念头浮现出来的时候,他不由朝着书桌上旁的镜子看去,这是他特意吩咐人放在桌上的,从镜中看着镜中的这个相貌平常的年轻人,也许最多只能称得上白皙清秀,而唯一引人注意的就是,他那双不大的眸子却异常黑亮,这一点便使他这个相貌平常的人变得格外与众不同。

尽管黑亮的眸子明亮非常,但却难掩面上的病态的苍白,朱宜锋是感染“伤寒”去世,而现在唯一让人庆幸的是,“复活”后的几天里,伤寒的症状已经完全消失了,也许这是得异于那个“人妖”的帮助,毕竟按照正常推理来说,他应该不会让宿主轻易被疾病伤害。

但看着那镜中瘦削而又苍白脸庞,朱逸峰心里却明白,现在自己只是朱宜锋,死而复生的朱宜锋!

“从今以后你就是朱宜锋,朱宜锋就是你!”

又一次,对着镜中这张渐渐熟悉的脸自语的时候,朱宜锋注意到自己的那双眼睛在暗夜中如同星星般闪亮着。

此时,朱宜锋已经完全醒了过来,他站起身,依在窗边朝着窗外看去,窗外的院子黑压压的,见不到丝毫灯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