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第五章(第6/7页)

午夜已经过去许久,卢克莱西娅终于有机会跟父亲说话了。父亲正独自一人坐在桌前,宾客们大都散去了,只有她的两个哥哥和几名红衣主教还在前厅内。

卢克莱西娅犹豫不决地走近教皇,她怕惹怒父亲。但是事情太重要,她已经不能等了。她跪在父亲面前,低下头等着父亲准许她开口说话。

亚历山大教皇笑了,他鼓励女儿说:“来吧,我的孩子。告诉爸爸你心里在想什么。”

卢克莱西娅抬起头来,她的眼睛闪着光,但脸色却因为一天的劳累而显得疲惫苍白。“爸爸,”她的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爸爸,我今天晚上就要跟乔万尼同床吗?你必须这么快就见证我们同房缔约吗?”

教皇抬眼看着天。他也一直在想女儿圆房的事情。他已经想了很久很久,久得他自己都不愿意承认。“如果不是今天,那是什么时候?”他问女儿。

“就再等一阵子吧。”她说。

“越快把这尴尬的事情结束越好。”他说,一边慈爱地向女儿微笑,“随后你就可以继续你的生活,再也不会有剑悬在你的头顶了。”

卢克莱西娅深深地吸气,长叹一口气:“我哥哥切萨雷必须在场吗?”她问。

亚历山大教皇皱了皱眉头。“这有什么关系?”他问道,“只要爸爸在场就行。合约要生效,任意三名证人在场就行。”

卢克莱西娅点点头,很坚定地说:“我希望他不要在场。”

“如果这就是你的心愿的话,会如你所愿的。”教皇说道。

乔万尼和卢克莱西娅两人都很不情愿地朝婚房走去:乔万尼还想念着他已死去的第一任妻子,而卢克莱西娅是因为有人在一旁盯着,觉得十分尴尬。而且除了切萨雷,她讨厌任何其他男人触摸她的身体。此时,她头已经晕得可以了,再发生什么事儿也没有关系了。在这之前她找过哥哥,但他已经溜开了。后来她又迅速灌下三杯葡萄酒,只有这样才有勇气做这件她知道无法避免的事。

婚房内,仆人们帮助她和乔万尼宽衣解带,两人钻进洁白的绸缎被里。他们都小心翼翼地不触碰到对方的身体,直到证人们到场。

教皇进来了,他坐在天鹅绒座椅上,面朝一幅巨大的十字军东征的织锦画,将注意力放在眼前的画上,手里攥着一串宝石念珠,开始念祝祷文。第二张椅子上坐着的是红衣主教阿斯卡尼奥・斯弗萨。第三张椅子上是朱丽娅的哥哥,红衣主教法内兹。自从他被亚历山大授职后,别人都管他叫“裙带红衣主教”,令他受尽了羞辱。

乔万尼・斯弗萨跟卢克莱西娅一句话也没有,他只是侧过身,凑近她的脸,粗鲁地一把抓过她的肩,将她拖过来。他想要亲吻她,但她把脸撇开,埋在他的颈项里。他浑身散发着像牛一样的体味。他开始用手在她身上上下摩挲,她禁不住因为厌恶而浑身发起抖来。她顿时担心起来,生怕自己恶心呕吐,心想,但愿有人想到在床边放一个痰盂。突然之间,她心头感觉无比悲伤,她想也许自己会哭。然而当他骑在她身上时,她却毫无知觉。她早已紧闭双眼,让心魂离开身体去了一个地方。在那里,她飞跑着穿过高高的芦苇,在柔软的绿色草地上打滚……那里是银湖,唯有在银湖她才感觉自由自在、无拘无束。

第二天早上,切萨雷从梵蒂冈宫殿出来走到马厩,卢克莱西娅快步迎了上去。她一下就看出他不高兴。她试着宽慰他,可他根本不听。于是,她只有静静地站着,一动不动地看着他给马上鞍,然后骑马离开了。

两天后,切萨雷回来了。他告诉她,他一直待在乡间的庄园里,想着自己的未来,还有她的未来。他说,他已经原谅她了。可一听见这句话,她愤怒起来。“有什么要原谅的?我只是尽了我的责任,跟你一样。你自己不也总是埋怨做了红衣主教吗?”她又说,“如果是我,我宁愿做红衣主教也不要做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