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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中书说:“少奶奶考虑的极是。我在近日内把治丧花销的账结算一清,先呈少奶奶过目,至于堡内现有资产及银两账项已全在册,随时可送少奶奶过目。现需少奶奶立断的是购买三原东乡二百五十亩水浇地的事,老爷遇难前已交定银一千五百两,卖主已几次前来催问,安吴堡是否还要?若不要他们就另找买主,定银便成为违约金归卖主所有。”

“二百五十亩地共需多少银两?”

“当初双方协商每亩五十八两官银。”

“现在呢?”

“对方没提出新的报价。”

“安吴堡现有多少官银?”

“账面为一百三十九万两。”

“你们可实地踏勘过?”

“骆总管和老爷生前曾看过。”

“骆叔,你认为可买不可买?”

“买。”骆荣说,“我估摸,两年后,那块地价最少也会翻一番。”

“既如此就定下来,由骆叔负责办理过户手续。”

“老爷在时,为安吴堡定制的一批刀枪剑戟武器,近日将交货。”史明说,“少奶奶决定,这批武器还要不要?”

“安吴堡的武装只能加强不能削弱。”周莹果断地说,“周边土匪山贼时时为患,没有力量保卫自己咋成。当初是谁经手办的这宗买卖?”

“是老爷命我办理的。”史明回答。

“那你就办到底吧。”周莹转向房中书说,“房叔,购武器的银两如数给史武师好了。”

骆荣这时开口道:“老爷在时,曾答应给龙泉书院捐银四万两做修缮费,少奶奶看咋办?”

“老爷答应过的事,我们不能因人故而不认账,若那样,安吴堡还有啥诚信可言?派人

照数把银两送交龙泉书院。”

“明天我就让人送银过去。”

“还有啥事?”

“已故武师们的家眷生活如何料理?”史明再次提出新问题。

周莹忍不住笑道:“说了东忘了西。史武师不再提,我还真会忘在脑后呢!你们看这样处理好不好?与老爷一同遇难的人,除已拨两千银两外,根据他们遗属实际人数,每人再给一千两。家中无地户按人头就近给买地一亩,以使他们生活有保障。武师家在农村、若无土地者一视同仁,家在县城无生活来源保障的,可再增发五百两。这样,对死去和活着的人都是一种安慰和交代。”

王坚说:“碰到少奶奶这样的主子,下人活着也有劲头,死也会安心。”

骆荣点头说:“老爷没看错,为吴氏娶了一个活菩萨,他在天之灵可安息了。”

周莹说:“你们先别夸我,往后保不准哪天你们会骂我:死丫头,做事咋一点情面也不讲呀!”

房中书笑道:“说是说,笑是笑,不过我得对少奶奶先说清,你今天的决定,安吴堡将因此多支出十万银两。”

“银子是用来为人造福的,有银子锁在柜里、埋在地窖里不花,生不出利来。”周莹说,“我虽年轻,但见过十几个守财奴,临死还在念叨:把银子埋好,千万别糟蹋了。结果咋样?他们前头死,后头子孙便为争财夺宝打得头破血流。我活着,决不学他们那样当守财奴,死了也不会留下能引出血案的财宝让人厮杀。”

“有了这份心思,少奶奶你这辈子定会吃得香,睡得稳,日子过得会舒舒展展。”骆荣认真地说,“可惜的是,那四大院的叔公们,不会这样想。我不是倚老卖老,我只想提醒少奶奶: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毕竟你还年轻,来日路还很长很长,现在你才刚刚开始走自己的路呢。”

安吴堡并没有像外人所谈论的那样,富到连黄土里也可以抠出黄金来。晚年的吴尉文由于疏于管理,资金流失日积月累,年复一年,当他死于非命后,房中书的账簿与银库实银都显示出连续三年入不敷出。到吴聘治丧结束,库里实银是五十万两,三原钱庄压库银两满打满算扣除存银与应支付利息后,能归安吴堡调度的数字仅有三十二万两。连同各地解缴安吴堡的两年红利,周莹继承到手的实际数是一百八十二万两,若再减去应支付的各项未过账的开支,账面实际只有一百三十九万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