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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莹身后跟着吴氏家族的送葬队伍,再后是来自各地的吊唁者,最后是吴氏家族的雇工佃农们,送灵的队伍整整扯了六里长。吴尉文的灵柩葬在柏树林吴氏祖坟其父的坟旁。灵柩入穴,盖上石条,周莹在狗娃子的帮助指点下,把第一锨土抛进墓穴。冥钱飞扬中,十几把锨一齐挥动,眨眼间土穴便被填平。

狗娃子趁众人往墓穴铲土,一用劲,几乎把周莹背起,大声喊:“让开路,少爷支撑不住啦!”

狗娃子喊声没落,史明便伸出双臂,把周莹一背,一口气便跑出墓地,送葬的人还没明白过来是咋回事,周莹已被几个家丁连背带抬往安吴堡跑去。

回到东大院,进入内宅,周莹才说:“快把我放下来。”

史明和十几个家丁见周莹揭开孝布露出头脸来,忍不住笑道:“请少奶奶原谅我们的鲁莽。”

周莹苦笑着说:“我得好好感谢你们才是,少爷在节骨眼上上不了场,若没你们帮助,我咋冒名顶替少爷为老爷摔盆送终?”

吴尉文的葬礼尽管没有吴家分布在大江南北的商号人员前来吊唁,但规模比起其父吴汝英的葬礼并不逊色多少,骆荣因此颇感满意地说:“我对得起老爷在天之灵了。”

吴尉文入土为安当天下午,咸阳县知县返回咸阳时,王坚将三百两银票交给他说:“大人托吴老爷带给永济的银两和物品未能如数送到,在下受少爷、少奶奶之托,现物归原主,还望大人谅解。”

咸阳县知县接银票在手感叹道:“昨日之事仍历历在目,今日是生死两界眼迷茫。尉文兄在天之灵不知将发出何种感慨呀!”

咸阳县知县并不知道,他手里的银票是周莹根据王坚的记忆从安吴堡的库银里取出的,他托吴尉文带往永济的银子,早沉入黄河水底了!

吴尉斌、吴尉武、吴尉梦、吴尉龙四兄弟对吴聘、周莹主办吴尉文丧事的能力颇感惊奇,在吴尉文入土第二天聚到一块,商量如何面对吴尉文故后的诸多事宜:今后谁来主持安吴

堡事务?吴氏财富是分还是统一管理?吴聘多病之身,能否延续吴氏守家创业之责?等等。吴尉斌没有通知吴聘或周莹参加,他认为做小辈的只有听长辈话的份儿,而没有与长辈同堂议事的份儿,长辈们决定的事,小辈必须照办。他的自信使三兄弟低估了吴聘与周莹的抗争胆量和应对突发事件的能力。

四兄弟并不是能够拴在一个槽上的马,虽然同是吴汝英的儿子,由于同父异母,血缘有异,性格自然泾渭不同,可谓是同拜一个祖宗,各唱各的小曲,见了面兄弟长兄弟短,转过脸,不是哥骂弟弟不识抬举,就是弟骂哥哥手伸得太长,管得太宽。一个吴字写在五个大门上,外看没两样,进到门里,差异就大了。

兄弟四人争过来论过去,整整一天时间,也没能说出一个道道行行来。谁都想在未来的吴氏家族权力中,占得一个有利于自己的位置,故谁也不愿明确表态同意还是反对另一个人提出的方案,最后不得不含糊其辞地决定:待东大院三七过后再说。

周莹得知四个叔公议而未决的准确信息后,问骆荣:“骆叔,你看咋样收拾我爸留下的这一摊子?”

骆荣胸有成竹地说:“当务之急,先安内而后攘外。我之所以不向各地商号发丧,是怕各商号掌柜趁老爷亡故,安吴堡无暇过问经营管理的空隙,搞转移或挪用资金,架空安吴堡财源。现老爷已入土,少奶奶应立即派人连夜兼程,将各地商号掌柜、账房先生召来安吴堡,先弄清各地现有资金与在账物品,心中有了底,就不怕他们再搞鬼,必要时对各商号主事人员重新进行安排,以防不测。”

“安吴堡内该咋样安排?”

“可先予安抚,看各院动向再做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