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九十六章 最长的一夜(二)

“何事?”

隆正帝的声音清寒下来,目光阴沉的看着赢时,问道。

赢时见此,还未张口,一颗心就寒了一半。

他强忍着心中悲凉,将贾环如何杀他从宫里带出来的大伴,又如何淋了他一身血,还威逼于他的事讲了出来。

赢时双目委屈之极的看着隆正帝,想要从他这个已经不能再叫“父皇”的父亲这里,取一点暖……

也想要证明,某人给他说的,都是错的。

他父皇绝非是绝情冰冷之人,当初出继于他,只是因为太上皇受了赢历的挑唆,逼着他父皇这般做的……

然而,在他忐忑期待中,隆正帝的眼神却愈发冰冷了,他寒声道:“贾环虽然混账顽劣,可他为何会凭白杀你伴当?朕知他最深,若非逼不得已,他又怎会暴起杀人?”

说着,目光扫过牛奔等人的脸面,心中愤怒之极。

他以为,牛奔等人脸上的伤,是赢时身边的太监所为……

心中对这个蠢儿子的所作所为,简直失望透顶。

更对在背后挑唆之人,杀意凛然。

然而,在赢时看来,隆正的这番反应,却全部是对他而来的。

一时间,赢时的心,冰寒如铁。

他眼近乎神绝望的看着隆正帝,他想不明白,什么叫做“朕知他最深”?

我才是你的儿子啊……

哪怕你问出个青红皂白,也好过这般无端的指责。

父子天伦,在你心中,还不如一个臣子吗?

又或是,如那人所说,你从未将我当做你的儿子……

赢时神情恍惚,心痛欲裂。

而上方,隆正帝见赢时只被他训了一句,就恍若丢了魂儿一般,失魂落魄的站在那里。

心中愈发失望……

他想不通,他的性格坚韧如斯,被人凌压二十年而不折。

赢历的城府,同样深如渊海……

怎地他这位长子,却这般不堪?

怒其不争的冷哼一声,隆正帝沉声斥道:“混账东西,还不退下?”

平心而论,他的这番训斥,本意其实还是为了保护赢时。

如果真如他所料,牛奔等人是赢时身边的太监所伤。

那么追究起来,无论如何,赢时都要被扒下一层皮。

否则,他如何能跟牛继宗等人交代?

皇帝,也绝不能随心所欲。

太上皇尚且如此,更何况是他?

然而,他的这句本是保护之言,却如同一把钢刀,狠狠的刺入了赢时偏激孤拐的心里。

当他垂下头,归回原位后,细眸中,竟是一片冰冷的灰色……

这一出父子间的对话,让大帐内的气氛跌落万千,再继续“动员”下去的意义也就不大了。

隆正帝随意交代了几句明天打围事宜,又让一等伯牛继宗、镇国将军赢祥并皇太孙赢历共掌行营之事后,便让众人散场了。

不过,最后又留下了贾环……

这份圣眷之隆,别说诸王公大臣,就连皇太孙赢历都轻轻的挑了挑眉尖。

赢时更是死死的站在原地,任一个个年长的亲王郡王从他身边走过而不动。

直到一声轻轻的叹息响起在耳边,赢时的身子微微一震。

“时王兄,走吧。”

赢皓拉着他的胳膊,将他往外带去。

赢时没有执拗,他死死咬住嘴唇,苍白的唇角被他咬出一抹殷红,却犹然不觉。

僵硬着步伐,一步步跟着赢皓等人出了龙帐。

隆正帝看到这一幕,心中怒其不争之余,又有些不忍,谁没舐犊之心?

念及此,他转眼狠狠的瞪向了贾环。

贾环无辜道:“陛下,您看臣干吗?又不是臣挑唆的武直郡王……

他居然让傅安和李芳带着一百多亲兵,把牛奔、温博和秦风给打了。

如果仅仅这样也就罢了,臣再愤怒也还是懂尊卑的人。

臣带人去找傅安和李芳理论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