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萍末(十)(第2/3页)

李守贞不甘心,李守贞无法忍受!所以在最近半个月来,他几乎像疯了般,每天都会亲自带领大军出城,向郭威发起挑战。从对方已经死去的父亲开始,一直骂到对方根本说不出名字的祖宗。他希望趁着自己麾下的兵马还没有彻底崩溃的时候,与郭威来一场痛痛快快的决战。胜也罢,败也罢,总好过像现在这样被活活逼死。但是,郭威却从不肯露面,任由他骂,任由他跳,任由他亲手去拆土垒,然后继续带人垒砌更多的土垒。把河中城的东、南、西三侧,用连绵不断的土丘,慢慢连成了一个整体。

“你们猜,今天李守贞还会不会出来挑战?”城西土垒上,“白”字将旗下,一名身穿荷叶重甲,手里捧着令箭的虞侯,跟周围的同伙笑呵呵地“探讨”。

他是西南面招讨使白文珂的侄儿,单名一个进字。跟在自家叔父身边做一个近卫虞侯,可谓少年得志,且前途不可限量。所以只要开口说话,就绝对不会冷场。

“怕,怕是不会消停吧!就是不知道出哪个门?”一名唤作李芳的将领,大声回答。

“还不都是一样?反正咱们都是捡了便宜就走!”四下里,瞬间响起一阵低低的笑声。所有将士,都得意洋洋。

在战场上,有险可凭的防守方,损失肯定会比进攻一方小得多。若是防守一方不计较阵地能否守住,只管给进攻方制造了一定数量的伤亡后就主动撤离,则双方的战损数量,更是相差悬殊。

所以,即便是白文珂麾下的老兵油子,如今也不畏惧战斗。反正主帅郭威从未曾要求他们守住阵地,更未曾要求他们击败敌人。这种便宜仗,只要是个人,都会打。是个人,都不会嫌弃它过于轻松。

“你们啊,不要总想得太美。看到没,土垒已经快完成了!一旦土垒完成,好日子就到头了!”低低的笑声中,忽然有人插了一嗓子,听上去,格外地刺耳。

“谁?谁裤带没系,把你给露出来了!”众武夫听得心中不痛快,纷纷扭过头,冷嘲热讽“啊,这不是沈参军么?大冷天,您不在帐篷里头烤火捉虱子,到前面来干什么来了?”

“沈参军莫非也想立些军功,那您可小心了,刀箭无眼。万一让您下面少了点儿什么,可是一辈子都毁了!”

“沈参军神机妙算,手指头一掐……”

“某,某……”先前开口给大伙泼冷水的家伙,气得脸上几乎要滴血。却拿这群兵痞丝毫办法也没有。

他姓沈,名义伦,字顺宜,是西南招讨使白文珂私聘的参军,曾经也算颇有才名。只是,在枢密副使郭威没抵达前线之前,他给白文珂所献的几条计策,都没起到任何好作用,反而让大家伙被李守贞给打了个灰头土脸。所以,白文珂麾下的武将们,谁都不待见他,无论他说什么,对与错,都不肯给他好脸色看。

“怎么了,怎么了,有话就说完么?”众将见沈义伦已经被大伙气得结结巴巴,笑得愈发开心。

打仗是件很枯燥的事情,有这么一个好欺负,并且欺负起来毫无危险的书呆子,大伙不趁机发泄一下,简直都对不起自己。

“某,某,某是一片好心!”沈义伦被逼得额头上汗珠滚滚,却忽然变得不再口吃。用力跺了跺脚,大声补充道:“尔等别以为先前没事情干,就会一直没事情干。土垒已经堆完了,决战,决战就在这几天。郭帅不可能老是惯着你们,早晚会让你们跟敌军拼上一回!”

众武将闻听,又是摇头而笑,“嗨,你吓唬谁啊,拼就拼呗!咱们当兵吃粮,就得豁出去!”

“是啊,李守贞已经成了瓮中之鳖了,只要郭帅一声令下,咱们就冲进城去,给他盖上盖子!”

“嗯,我这半年来,屁股上都开始长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