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仕途(一)(第2/3页)

“你,你居然还有脸跟朕说知遇之恩?你,你居然还想留几分身后哀荣?”刘知远被哭得心头一软,紧握在剑柄上的手松了松,破口大骂。“你做梦!朕麾下有的是忠心耿耿的猛士,朕麾下不需要你这种阴险狡猾的忘恩负义之徒!”

“陛下,末将,末将不知情,不知情啊!”孟景玉被骂得不敢抬头,只是趴在地上继续放声大哭。“末将,末将自己读书少,字也识不得几个。能坐上节度使高位,已经是祖坟上冒了青烟。陛下,末将如果想加官晋爵,直接就跟您说了。您纵使觉得末将不堪大用,至少,至少也会多赐予末将一些恩泽。末将,末将又何必,又何必弄这种手段,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啊?!”

追随于刘知远鞍前马后这么多年,他虽然不像史弘肇、郭威等人立下过赫赫之功,也未曾像常思那样为了汉王府的将来忍辱负重,但是也从未曾耍滑偷懒,该出十分力气绝不敢出九分。因此也算得上是一个相当可靠的鹰犬爪牙,与刘知远彼此之间,君臣之情颇深。

刘知远的见识、能力、心胸气度样样不缺,唯独缺乏的,是君王的绝情。见孟景玉哭得如此孬种模样,更不忍下令将其立刻推出处,斩首示众。稍稍犹豫了一下,绕过帅案,抬起大脚狠狠朝着此人肩膀上猛踹,“你不知情,不知情你就没罪了么?那刘葫芦是不是你的儿女亲家,朕封他做刺史,是不是冲着你的功劳?他和你儿子两人联手蒙骗于朕,你一句不知情,就想把所有干系摘清,就想继续做你节度大人?做梦去吧你!朕此番如果放过你,如何面对天下人?!”

“摘不清,所以末将甘愿阵前去战死!”孟景玉被踹得向后倒退数步,一屁股坐倒,抽抽搭搭补充。“只盼末将死后,能马革裹尸,而不是将头颅挂在旗杆上,丢人现眼。”

“你这孬种,上了城,也会坠了我军威风,朕才不敢用你!”刘知远又冲着他身前啐了一口,撇着嘴道。随即,将头迅速朝苏逢吉一转,沉声询问:“苏卿,给朕按律治他的罪,朕要让天下人看看,即便是肱骨之臣,犯了重罪,朕也绝不会护短徇私!”

“是!”中书侍郎,检校刑部尚书苏逢吉心领神会,上前半步,陪着笑脸回应,“启奏陛下,若是对孟将军施以军法,微臣绝不敢置喙。而若交于刑部处置此事,则需先问清楚案情的来龙去脉,收集齐了证词和证据,才好依律治罪!而仓促之间,仅凭着一份告捷折子,微臣,微臣只能先判孟将军一个教子无方,然后让他继续在阵前戴罪立功!”

“嗯?!”刘知远眉头轻皱,故作不满之状。内心深处,却早已经认可了苏逢吉的判断,并且对他如此会揣摩自己的意思赞赏有加。

“启奏陛下,刘刺史和孟都指挥使虽然有邀功欺君之嫌,然而,上月底二人能力保沁阳不陷落于贼人之手,也是事实。”同中书门下平章事王章也看出来刘知远舍不得让孟景玉去死,笑着出列,替当事所有人铺台阶。“依照微臣浅见,陛下不妨一边让孟节度继续军前效力,一边派出人手返回沁阳,彻查整个战事经过。然后是赏是罚,再做定夺!”

“是啊,陛下!沁阳毕竟于汴梁只有一水之隔,万一沁阳有失,我军士气必然会受到影响。所以孟衙内虽然年少贪功,却也未曾辜负陛下先前的信任!”

“嗯,算得上将门虎子。就是心性差了些,需要好好淬炼!”

“反正沁阳就在汴梁边上,只要还在我军手里,就折腾不出什么风浪来。陛下不妨等收拾完了杜重威之后,再去重新追究此事!”

“凡事都有轻重缓急,陛下……”

众文武七嘴八舌,顺着王章的意思,努力将大事化小,小事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