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背叛(第6/9页)

斛律琴心说不出话来。

她实在没想那么远,但她知道斛律明月能想到。伐南大业若成,在斛律明月心目中,死多少人都是值得的。

“不但你和蝶舞是他的棋子……”说到这里,高阿那肱做了一件奇怪的事情——他解开了自己的衣襟,寒风中露出了胸膛。

胸膛上有个伤疤,止在心脏处。

无论谁胸口有这么一个凄厉的伤疤,能活转显然是奇迹,高阿那肱就是这个奇迹。

“本侯也是他的棋子。”

高阿那肱手摸在伤疤上,没有愤怒,只有冷漠:“现在早已风传,他和李八百也有关系。”

斛律琴心向孙思邈望去,她知道这并非空穴来风,她当初亲耳听孙思邈和斛律明月谈起过。

孙思邈只是轻叹一口气。

“当初响水集那一箭,应该是李八百所射。”高阿那肱冷淡道,“本侯若非心脏反向,那一箭已要了本侯的命。”

孙思邈一阵心悸,他知道一个愤怒的人并不可怕,愤怒的人,还在寻求问题的解决。

可怕的是冷漠之人所做的决定!

冷漠,因为心灰若死,心灰若死,就没什么不能做。

“可是斛律将军已在改变。”孙思邈并不想放弃,诚挚道,“近日来,你们难道没有发现他的改变?我只希望你们还能给他一些时间。”

“我是个瞎子,看不见他的改变。”祖珽笑容中带着难言的讥诮。

“但总有别的解决方法。”孙思邈缓缓道,“祖大人本是不世奇才,应该能想到别的方法?”

祖珽又沉默下来,沉默有时候也代表一种坚决。

“别的方法?”高阿那肱突然大笑起来,笑声在长街中满是讽刺,“有什么别的方法?二十多年了,孙思邈,二十多年了。”

他霍然一步,从轿子中跨出,立在了孙思邈面前,嗄声道:“孙思邈,我们和你不同。你逍遥自在,可来可走,但我们不能走!”

孙思邈本想说什么,见到他的表情,终于住口。

“我们不能走,就只能一直这么活下去,蝶舞之死和射本侯的那一箭,不过是这二十多年中的一件小事。你和斛律明月相处几天,你比我们了解他?”

孙思邈能反驳,但不想反驳,因为反驳只会加剧愤怒之人的抗拒。

高阿那肱不再冷漠,前所未有地愤怒:“在齐国,他是不倒的长城,可你知道这长城下埋了多少的累累白骨?谁都是他的棋子,为了长城不倒,牺牲再多人他也在所不惜。

“本侯自称是侯爷,可在他面前,屁也不是。本侯征战多年,击突厥、破蠕蠕,也算是战功赫赫,可斛律明月何曾正眼看过本侯?

“当初你初到邺城,被他识穿身份,我等为你说话,穆大人更是早知道你是为了兰陵王而来,可他一意孤行,认定你必有阴谋,若非你武功好,说不定已死在他的箭下。

“祖大人一心为国,兢兢业业,可他何曾听过祖大人的建议?在他眼中,祖大人不过是个瞎子罢了,你知道祖大人为何会瞎?”

孙思邈本想问不是因为何士开吗?可终究只是摇摇头。

“不是因为何十开。”高阿那肱嗄声道,“孙思邈,你不要认为天底下只有你这个奇才。”

他蓦地说出这句话来,多少有些奇怪。

孙思邈神色苦涩,暗想我从未这么说过,一切都是你们在说,但他不愿反驳。望了眼沉默的祖珽,突然想到什么,他一股寒意从脚跟蹿起。

“你做的事情,当年祖大人也做过!”高阿那肱冷冷道,“他也怀疑齐国灭道的问题,因此一直在查当年的真相,企图纠正些事情,他查到了,可也因此瞎了眼。”

祖珽幽幽一笑,笑容中带着无尽的落寞。

“你胡说,祖大人的眼睛是被何士开陷害才盲的。”斛律琴心忍不住反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