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谜案

月落日升时,孙思邈终于到了邺城前,这是他第二次来到邺城。

邺城变了,更繁华,也更冷;铜雀台却未变,依旧巍峨瑰丽,阳光下铺出巨大的暗影;孙思邈也未变,他脸上仍带着分从容。

这些日子来,他可说出生入死,几经磨难,但他没有变。

他表面平静,心中却有一团火在燃——就是因为这团火,他一定要来邺城。

漳水却变了,冻得结了冰。

孙思邈和寇祭司进了邺城时,已是正午,一路上,寇祭司又变得沉默起来,他显然有什么事情一直瞒着孙思邈。

孙思邈却未问,每个人都有秘密,他不是个追根问底的人,他只相信,时机到了,很多事情自然会水落石出。

那这次到邺城,时机是不是已到?他并没有信心,但他一定要试试。

见孙思邈信步走在长街上,寇祭司终于开口道:“你考虑什么,斛律明月的府邸似乎不难找。”

他们来此,目的很明确,当然是见斛律明月。不过孙思邈见斛律明月,是想说服他改变用兵的主意,可寇祭司要见斛律明月是为了什么?

孙思邈沉吟道:“见斛律明月前,我还想见一个人。”

寇祭司微有诧异,不知道什么人会比斛律明月更加重要:“是斛律琴心吗?”

孙思邈笑容有些僵硬。

就在这时,街头拐角处有嘶哑的声音道:“卦象大凶,诸事不宜,你若是听我这个瞎子的话,最好什么事也不要做。”

寇祭司举目望去,见到街头有个简陋的卦摊,卦摊旁有面写着“卜”字的布幡,肮脏不堪,看起来许久没有洗过,也更衬托那卜卦的盲者穷困潦倒。

寇祭司看了一眼,就收回目光,却发现孙思邈一直看着那盲者。

那盲者面前坐着一老妇,唯唯诺诺道:“什么都不做?”

“不错,什么都不做,只要你过了今年,就会逃过这大劫。”盲者声音低沉,其中似乎有股魔力。

寇祭司皱了下眉头,不晓得孙思邈为何对这种人如此留意。

那妇人终于坚定了信念,谢了声,取出两文钱放下,蹒跚离去。那盲者向孙思邈的方向望过来,灰白呆滞的眼珠满是空洞。

“两位不要过来算命吗?”

寇祭司略有惊奇,不想这盲者耳朵竟很灵,听出这附近有两个人站着。孙思邈一笑,走过去坐了下来,伸手从怀中掏出两文钱放在桌案上。

那盲者道:“你的命,我算不出。”他只说了这一句后,就直勾勾地望向寇祭司。

寇祭司人在苗疆,端是见过世面,可不知为何,见到那盲者如此神态,心中竟有分不安。

“客官来自苗疆?”那盲者开口道。

寇祭司差点跳起来,脸上写满诧异,他实在不知这盲者是不是瞎的。

就算是明眼人,都无法猜测他的来处,这瞎子什么都看不到,怎么能一开口就说出他的来历?

“客官可想知道此行的吉凶?”

寇祭司仔细打量那盲者的双眸,确信他绝对是瞎了,半晌才道:“怎么算?”

“不用算,一定是凶,而且会有血光之灾,甚至有性命之忧。”那盲者缓缓道。

寇祭司饶是冷漠,闻言也是色变,拳头握紧道:“为什么?”

“因为你跟着孙思邈。”那盲者道,“这时跟着孙思邈的肯定是怨灵。”他言语中满是诡异阴森之意,虽是青天白日,寇祭司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向孙思邈望去。

他不解这瞎子恁地这般神通,不但知道他来自苗疆,还能猜出孙思邈的姓名。

事情奇异,孙思邈却只是笑笑道:“这世上比人走得要快的是马,比马还要快的是飞鸟。”

他突然说出这么一句话来,实在让人云里雾里,不知所云,那盲者听了脸色微变。

“那又怎么了?”寇祭司知道孙思邈不是说废话的人,却也实在不知道这句话有什么用,不由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