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刺秦(第3/8页)

他本是不轻易动怒的人,但这一刻,忍不住的怒火中烧。

宇文护笑了,眼中尽是猫戏老鼠的意味,他喜欢孙思邈的这种反应。

“我当然懂——懂得比你还要深刻!”

“那你爱过谁?”孙思邈继续发问,缓缓地吸气。

“当然是我自己。”宇文护哈哈大笑起来,“爱自己当然也算是种爱,谁能说有错?”

孙思邈一怔,喃喃道:“不错,没有人能说你有错!”

宇文护得意一笑:“柳如眉嫁入我家,我那不争气的儿子早死,柳如眉又是那么年轻美丽……你借看病的时候,假公济私爱上她其实也没什么。”

孙思邈嘴角抽搐下,并没有说什么。

有些话实在没有必要说,有些话也根本不用去反驳。

“女人如衣服,人才难得。以你的才能,就算让我把柳如眉嫁给你也没什么,我当初甚至有借柳如眉招揽你的念头……”

宇文护这一刻说的竟很诚恳,也很严肃。

无论谁听到宇文护的这几句话,都不会觉得他是在骗人。

“可你知道我为什么没有这么做?”宇文护缓缓问道。

孙思邈心中一直刺痛的难受,本要反唇相讥,疯子的想法有谁能够猜透?可他突然望见宇文护嘲弄的眼神,他立即克制住自己,缓缓地放松了拳头。

这本是一场交锋,宇文护不但要杀了他,还要在各种方面激怒摧残他,他若失态,立即就会陷入万劫不复之境。

他那一刻脸上迷雾突去,又恢复了从前的从容。

“我知道。”

“你知道?”宇文护反倒有分讶然。

“我知道!”孙思邈眼中闪过一分悲凉,他在方才一刻才知道。他以前不知,只因为他拒绝去想。

但在宇文护重提柳如眉的那一刻,他心中虽绞痛,可头脑异常的清晰,也明白了所有的一切。

“说来听听?”宇文护略有挑衅道。

“因为我求了独孤信。”孙思邈道。

旁人均是困惑不解,不知道孙思邈的意思。帐中之人除孙思邈外,多是宇文护的亲信,也或多或少知道些当年的往事。

孙思邈年少时爱上宇文家的寡妇柳如眉,宇文护不肯成全,孙思邈这才去找独孤信帮忙,不想宇文护连独孤信的面子都不买。孙思邈这才铤而走险,要带柳如眉私奔,引发宇文护追捕,终究酿成惨事。

可无论如何,独孤信当初总算帮了孙思邈的忙,孙思邈这时这么说,难道有埋怨独孤信的意思?

孙思邈又道:“那时我年少轻狂,看似懂了很多,其实很多事情不懂的。周国太祖宇文泰虽开创一代伟业,但重病在身,太祖若死,诸子年幼,谁能辅佐太祖之子,其实就能掌控周国大权。”

帐中静寂,只听孙思邈的声音回荡。

“你一直随太祖四处作战,战功彪炳,本是宇文家的第一人。太祖若死,辅佐幼主的重任自然落在你的肩头……”

“你虽是太祖的亲侄子,可庙堂之上,实在难有什么亲情可言……”

“太祖不能不依靠你,因为你毕竟是宇文家的中坚,可太祖又怕你——怕你夺权,取代他的儿子做皇帝。”

孙思邈说到这里,无奈地叹了口气。

宇文泰绝非杞人忧天,因为这些年来,无论齐国、陈国,均是叔侄倾轧、兄弟相残,周国也不例外。

宇文护斜卧胡床上,手抚如血的虬髯,听到这里时,喃喃道:“是呀,他是怕……”眼中突然闪出分恨意,却淡淡道,“你说的很好,来人,奉茶。”

众人都是大奇,裴矩也忍不住讶异。

谁都以为宇文护这般痛恨孙思邈,一见孙思邈就要血光四溅,哪里想到宇文护竟客气起来。

有兵卫上前,从笼外递过热茶,眼中满是惊惧之意。

孙思邈本待不接,可见到那兵卫的眼神,明白他若不接,只怕这兵卫转瞬就被砍了脑袋,伸手接过那杯茶,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