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底牌(第2/8页)

可他一直流浪江湖。

他不知为什么会这样,不知为何会被父亲遗弃。无数个深夜难寐,翻来覆去想的都是这个问题。

他发誓要做富豪,并非是因为贪财,也不是对贫困的畏惧,而是想要争一口气,想有朝一日到了父亲的面前,居高临下地质问他一句,一解多年的怨气。

他没想到会在这种时候来了,或许因为他只想偷偷见见父亲。可他却从未想到过,这个他一直隐藏的秘密,竟被旁人轻易戳破。

破得彻底!

李八百见冉刻求失魂落魄,补充了一句:“我身边的这位,就是你的父亲。孙思邈不敢动手,只怕我会马上杀了你的父亲,让你们阴阳难聚。”

冉刻求如受雷击,瞠目向张季龄望去。

他虽知这是张府,但从未想到过,这样一个平凡朴素的人,会是什么江南首富!

张季龄终于抬起头来,望向了冉刻求。

冉刻求想过千万遍父子重聚的场面,只以为自己会毫不犹豫地对父亲唾骂,可望见张季龄斑白的头发,苍老的面容,一时间竟鼻梁酸楚。

他们毕竟是父子,血浓于水。

张季龄居然很平静,他看着冉刻求,如同望个陌生人一样,许久许久,才道:“你原来长这么大了。很好。”

他很客气,对着多年未见的儿子,并没什么激动,也不像有什么话要说,看起来又要垂下头去。

冉刻求却再也忍耐不住,嗄声道:“为什么?”

不闻回答,冉刻求上前一步,叫道:“你当年为何要丢了我?”

这是他多年来一直想要的答案,问出来的时候,不仅有愤怒,还有酸楚。他以为父亲会内疚,以为父亲会激动,他并没有企盼太多,或许只要能看到父亲的一丝懊丧和悔过,他心中也能好受一些。

可张季龄什么都没有,冉刻求那一刻怒火勃发。

张季龄脖颈有些僵硬,终究没有垂头,平静道:“我嫌你出生的时候,长得太丑。”

冉刻求一怔,双拳紧握,忍不住倒退了一步,像要笑,可表情比哭都要难看。

“这就是你给我的回答?”

“是。”

冉刻求伸手扶住了窗棂,几乎用尽全身的气力才能站得住。他突然大笑了起来,他笑得鬼哭狼嚎、撕心裂肺,几乎笑得就要喘不上气来,这才道:“先生,你说有趣吗?”

孙思邈还是安坐不动,可目光中透出悲哀之意。

这件事非但无趣,甚至可悲,任凭他本事绝顶,却也很难帮手。

“这些年……我一直在想……想别人为何会有父母,我却被父母抛弃。”

冉刻求笑中有泪:“我千百次地问自己,我需要一个解释,可原来这个解释那么地有趣!”

张季龄神色木然,可衣袂已无风自动。

冉刻求终于止住了笑:“先生,他不是我的父亲,你也不用再管我了,你做自己的事情就好。”

他竟奇异地恢复了平静,只是一字字说出来的时候,嘴角竟都溢出鲜血。

或许哀痛莫大于心死。

李八百突然笑了起来:“张仲坚……”

“不要叫我张仲坚!”冉刻求咬牙道,“我不姓张!”

李八百目光闪烁:“其实你误会你的父亲了。”

“你又知道?”冉刻求咬牙道。

李八百哂然笑道:“我当然知道。傻小子,你父亲这么说,不过是为你好。孙先生,你说是不是?”

“不是!”

说话的却是张季龄,他似乎用了全身力气说出这句话,周身剧烈地颤抖。

冉刻求一怔,本是死灰般的心终于感觉出了什么问题。

孙思邈叹了口气,缓缓道:“李八百,看起来你知道的真不少。”

李八百好整以暇地喝了口茶水,淡淡道:“当然,我若不知道,怎敢孤身来此和孙兄摊牌?张季龄本是张裕的大哥——龙虎宗的高手,张仲坚……不,冉刻求这么算来,也属于天师六姓之中,我怎么会不加以关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