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第2/10页)

“嗨!我不是来打个招呼吗?你给我看着点儿时辰,一会儿黄鸟儿座儿散了,我过来接着喝茶,你估摸着我快过来了,就先把茶沏上。”

得子很是诧异:“东家,您去的不就是茶馆么,到那儿还不喝够了,怎么回来还喝?”

“这刚哪儿到哪儿啊?跟你这么说吧,喝茶跟浇花儿一样,你不把水浇透了,花儿就得蔫儿,喝茶也是如此,这茶没喝透,一天都没精神。”张山林掏出怀表看了看,“记住!两个时辰以后沏茶,明前的碧螺春还有吧?就沏它。”张山林提起鸟儿笼子走了,得子站在那儿却犯起愣来。

张幼林探头探脑地回到前厅:“师哥,我叔儿走啦?”

“走啦,不过他说了,一会儿还回来喝茶。”

张幼林一阵起急:“还回来,他还没完啦?”

“你叔讲话,喝茶跟浇花儿一样,得喝透了。”得子思忖着,“我说师弟,你叔儿拿这儿当茶馆了,这两天你得躲躲。”

张幼林叹了口气:“唉,这不是没影儿的事儿吗?师哥,你跟师傅说说,让他想个法子把我叔儿支走,不然我老得躲着。”

张幼林沮丧地回到了秋月家,没过多久杨宪基也来了。这是张幼林第一次见到杨宪基,他彬彬有礼地鞠了一躬:“杨大人,我早就想见您了,能和您单独谈谈吗?”

秋月颇为意外:“幼林,你要和杨大人谈什么?怎么没跟我提过?”

“那是我们男人之间的事,我当然不会和你提。”张幼林神情庄重,杨宪基觉得有些可笑,他上下打量着张幼林:“你有十六七岁了吧?算个男人了,好吧,咱们谈谈。”

俩人向客厅走去,秋月站在原地:“幼林,你人小主意不小,你要和杨大人谈话,居然不让我在一边听?你心里还有我这个姐姐吗?”张幼林停下脚步:“当然有,我不是说了吗?这是我们男人之间的事,你听不合适。”

进了客厅,两人相对而坐,张幼林单刀直入:“杨大人,您为什么不娶我秋月姐?”

杨宪基一愣:“小兄弟,这是你该问的吗?”

“当然,我家和秋月家是世交,秋月是我姐姐,她的父母都不在了,又没有别的兄弟,所以,我姐姐有什么不好说的话,理应由我这个当弟弟的来代劳,您就把我当成秋月的娘家人吧。”张幼林说得一本正经,杨宪基不禁哑然失笑:“好,就算你是秋月的娘家人,我呢,姑且算想当你家女婿的人,你问我答。”

张幼林清了清嗓子:“我知道您为我秋月姐赎了身,但好事应当做到底,您既然把她带到京师就该娶她,孔子曰:‘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必也正名乎。’我秋月姐住在这里名不正言不顺,您应该对此负责。”

这番话说得杨宪基尴尬起来,他面露难色:“幼林,我并没有说不娶她呀,总要容我安排嘛,有些事是急不得的。”

“杨大人的话恐怕是托辞,依我看,归根结底是夫人作梗,而杨大人又有些惧内,我说得对吗?”张幼林毫不理会杨宪基的尴尬,直接把这层窗户纸捅破了,杨宪基一时语塞:“这个……我总要和夫人商量嘛,毕竟……不是件小事儿。”

“要是夫人不同意呢?我秋月姐就这么名不正言不顺地过一辈子?”张幼林的目光直视着杨宪基,“杨大人是读过圣贤书的,孔子云:‘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这是谁都明白的道理。我认为,‘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为恕,‘己所不欲,无施于人’是仁;恕者乃人道,而仁者是天道。人经过努力可以达到恕,但不能达到仁,因为人能做到不故意把己所不欲的施于人,但也可能在无意中把己所不欲的施于人。杨大人如能像七十岁的孔子那样‘随心所欲不逾矩’,才能做到不论有意无意都不把己所不欲的施于人,关键是‘不逾矩’,凡事都有规矩,杨大人应遵守规矩。请问杨大人,我秋月姐此时之境地,是杨大人有意为之,还是无意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