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第2/11页)

赵之谦的篆刻,别具一格、自成一派,人称“赵派”。据说,赵之谦有一天在松竹斋和张仰山切磋技艺,此时天空突然阴云密布,张仰山忙着招呼伙计把堆在院子里的宣纸转移到安全地带。赵之谦自然不能袖手旁观,他也抱着一摞云母宣往库房里跑,倾盆的大雨就砸下来了,宣纸湿了一片。老赵观察着雨水在宣纸上慢慢晕开,忽有所感,于是在雨后的那个黄昏,赵之谦终于悟出了治印的精髓,吟出了他这行里的千古绝唱:治印之妙,不在斑驳,而在于浑厚。此后他在“浑厚”二字上下足了工夫,又大胆吸取汉镜、钱币、权、诏、汉器铭文、砖瓦以及碑额等文字入印,丰富了金石的内涵,最终形成人称“赵派”的篆刻新风格,开一代风气之先。

张仰山是琉璃厂松竹斋的掌柜,他虽然是个生意人,但学养深厚,在篆刻技法上也颇有造诣,是赵之谦最要好的朋友。张仰山在篆刻上花费的心思要远远大于对铺子的经营,他对做生意没多大兴趣,也不想发大财,平生最大的愿望是当个有造诣的书法篆刻家。他崇拜赵之谦,视他为最要好的朋友,如今赵之谦就要回南方了,于是张仰山花重金在鸿兴楼为赵之谦送别。

赵之谦和张仰山在鸿兴楼门口难分难舍,告别的话是说了又说,张仰山执意塞给赵之谦一包银子作盘缠,赵之谦推托再三,禁不住涕泪涟涟……

这两位正待拱手作别,只见郑元培在他们面前飞身下马。郑元培把缰绳扔给身后的侍从,掸了掸衣服上的尘土,目不斜视,迈着大步向鸿兴楼走去。

赵之谦眼睛突然一亮,高声喊道:“元培兄!”

郑元培听到喊声急忙转过身来,看到赵之谦,惊喜地迎上去:“之谦兄?真没想到,京城遇故知!”

赵之谦给张仰山介绍:“郑元培郑大人,我的同乡,直隶绿营提标。”又对郑元培说:“这是我在京城的至交、琉璃厂松竹斋的掌柜张仰山先生。”

张仰山和郑元培就算认识了。

赵之谦告诉郑元培:“我就要启程回乡了,还望元培兄……”

郑元培打断他的话:“你要离开京城?之谦兄,万万不可,眼下大战在即,路上太危险,还是过些时日再说吧!”

此时,一个军官从鸿兴楼里匆匆走出来,见到郑元培,似乎松了口气:“郑大人,您可来啦,督标魏大人都等急了!”

“魏大人已经到了?哎哟,那可失礼了。”郑元培对张仰山、赵之谦作揖:

“张先生、之谦兄,今日一见,实乃有缘,但无奈元培公务在身,不敢多叙,还请二位多多担待,咱们后会有期。”说完,转身迈着大步走进了鸿兴楼。

张仰山看着郑元培的背影对赵之谦说:“人不留人天留人,怎么样,之谦兄,这下儿你得改变行期吧?”

鸿兴楼内的一个雅间里,一桌酒席已经摆好,直隶绿营督标魏金寿坐在上座,五六个幕僚分坐在他的身旁。

郑元培走进来,幕僚们纷纷站起来向郑元培抱拳行礼,魏大人安坐不动,面无表情地问道:“我们已经恭候多时了,郑大人姗姗来迟,该当何罪呀?”

郑元培的脸上沁出了汗水,幕僚方今平赶紧接过话来:“罚酒三杯如何?”

郑元培抢上一步,给魏金寿行礼:“标下郑元培来迟一步,还望魏大人恕罪。”

魏金寿的脸上这才露出了些许笑容:“免罪,自罚三杯即可。”

“遵命!”郑元培接过方今平递过来的酒杯,连饮三杯。

众幕僚纷纷叫道:“痛快!郑大人果然痛快!”

郑元培在魏金寿对面的空位子上坐下,迫不及待地发问:“魏大人,战事有变吗?”

魏金寿慢条斯理地回答:“怡亲王议和没有谈成,这仗打不打还两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