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四(第4/8页)

他向近处凑了凑。这座宅第很宏大,但梅尔辛并不喜欢那设计。没有一处标准与隐隐耸立的大教堂以任何方式相呼应。细部粗制滥造。华而不实的门框上梁遮挡了一部分二层的楼窗。而最糟的是,这座宅第建得与教堂不在一个轴线上,以怪里怪气的角度立在那里。

这无疑是埃尔弗里克的作品。

一只肥猫坐在门阶上晒太阳。那只猫周身漆黑,但尾尖都是白的。它不怀好意地瞄着梅尔辛。

他转过身,慢步向医院走去。大教堂的绿地静寂无人:今天不是集市日。激动和畏惧又在他胸中升起。他随时都可能遇到凯瑞丝。他来到门口,走了进去。那间长室比他记忆中要看着更明亮,嗅着更清楚:一切都显得很洁净。地面的垫子上躺着几个人,多是长者。在唱诗班席处,一名年轻的见习修女正在朗读祷文。他等着她念完。他的焦躁心情使他觉得自己比躺在床上的病人病得更重。他奔波了上千英里,为的就是这一刻。难道白跑了一趟吗?

那修女终于最后一次道出了“阿门”并转过身来。他并不认识她。她向他走近,礼貌地说:“愿上帝为你赐福,陌生人。”

梅尔辛深吸了一口气。“我是来见凯瑞丝姐妹的。”他说。

修女们的例会此时正在食堂进行。以前,她们是和修士共用大教堂东北角的那座精致的八边形会所的,令人痛心的是,修士和修女间的互不信任已经严重到使修女们不想冒修士们故意偷听的风险了。所以她们就在她们就餐的空荡的长室内开会了。

女修道院的执事们都坐在一张桌子的背后,中间是塞西莉亚。现在没有副院长助理:五十七岁的娜达莉几周前去世了,而塞西莉亚还没有找人顶替她。塞西莉亚的右侧是司库贝丝和她的司事伊丽莎白,即先前的伊丽莎白·克拉克。塞西莉亚的左侧是负责一切供应的司膳玛格丽特和她的助手客房长凯瑞丝。三十名修女坐在成排的板凳上,面对这些高级执事。

在祈祷和诵读之后,塞西莉亚嬷嬷发表了声明。“我们收到了来自我们主教的一封信,对我们控告戈德温副院长盗用我们的钱财一事作了回复。”她说。修女们当即低声议论起来。

该回复迟迟未到。爱德华国王几乎拖了一年才找人接任理查主教。威廉伯爵竭力为他父亲那位能干的代管神父杰罗姆疏通,但爱德华最终选定了蒙斯的亨利——王妃的来自北法兰西埃诺的一名亲戚。亨利主教先来到英格兰出席典礼,然后到罗马去经教皇确认,返回后便在夏陵的宫中住下,之后才对塞西莉亚的正式控告信作出回复。

塞西莉亚继续说:“主教不拟对盗窃采取任何行动,说是该事件发生在理查主教任职期间,过去的就过去吧。”

修女们气哼哼的。她们曾耐心地认可了这种拖拉,因为她们坚信正义最终会得到伸张。这样的驳回使她们震惊了。

凯瑞丝事先已经读到了回信,所以不像别的修女那样惊诧。新主教不想上任伊始就与王桥的副院长发生牴牾,这是毫不足奇的。这封回信告诉她,亨利是个务实的统领,而不是个讲原则的人。他在这方面与成功地玩弄宗教政治的大多数人毫无二致。

然而,她虽然没感到奇怪,却绝没有减少她的失望情绪。这一决定意味着,在可预见的未来,她只好放弃建造将病员与健康的来客加以隔离的新医院的梦想了。她叮嘱自己切莫悲伤:修道院没有这等讲究已经存在了数百年,再等上十年或者更长的时间又有何妨。另一方面,她也十分愤怒地看到疾病的迅速蔓延,如前年由厨师莫尔德温传到羊毛集市上的那种呕吐症状。没有人确切地懂得这种病症是如何传播的——由看望病人,由接触病人或者只是由于同居一室——但毫无疑问,许多疾病确是由一名患者传给了另一名,而接近就是一个因素。然而,她眼下必得忘掉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