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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们终于找到了一个满脸皱纹的老妇人,她坐在一座结实的石头住房旁边的一棵苹果树下,啃着一个还没熟就从树上生掰下来的小苹果。她满脸惊恐。凯瑞丝下了马,尽量做出和蔼的样子。那老妇人一个劲儿要把她那一点可怜的食物藏进衣裙的褶子中,她看来是没力气跑开了。

凯瑞丝客客气气地跟她打招呼。“晚安,老妈妈。我能问一下,这条路能把我们带到苏厄尔医院吗?”

老妇人像是恢复了镇定,很理智地作出了回答。她指着她们正走着的方向,说:“穿过这个树林,再翻过那座山。”

凯瑞丝看到她没了牙齿。只靠牙床来啃生苹果简直不可能了,她心怀怜悯地想道。“有多远呢?”她问。

“很长的路。”

在她那把年纪,什么距离都是长的。“我们在天黑以前能赶到吗?”

“骑马嘛,还成。”

“谢谢你,老妈妈。”

“我有过一个女儿,”老妇人说,“还有过两个外孙。一个十四,一个十六。都是好孩子。”

“真为你难过。”

“那些英格兰人,”老妇人说,“但愿他们都在地狱挨火烧。”

显然,她没把凯瑞丝和梅尔当成英格兰人,这就回答了凯瑞丝的问题:当地人分不清陌生人的国别。“两个男孩都叫什么?”

“吉尔斯和让。”

“我要为吉尔斯和让的灵魂祈祷。”

“你有面包吗?”

凯瑞丝环顾四周,看准没有别人跳出来趁火打劫,只有她们仨人。她向梅尔点头示意,梅尔就从她的鞍袋里取出剩余的面包,送给了老妇人。

那老妇从她手里抓过面包,立刻送进嘴里,用牙床啃起来。

凯瑞丝和梅尔骑马走开了。

梅尔说:“要是我们不停地把吃的送人,我们就要挨饿了。”

“我知道,”凯瑞丝说,“可你怎么好拒绝呢?”

“我们要是死了,就完成不了我们的使命了。”

“可我们终归是修女啊,”凯瑞丝严肃地说,“我们应该帮助有需要的人,至于我们什么时候该死,还是让上帝去决定吧。”

梅尔感到惊异。“我以前从来没听过你说这种话。”

“我父亲讨厌那些进行道德说教的人。他常说,道德适合我们的时候,我们都是好样的:可那是不作数的。只有在你一心要做错事的时候——当你要靠不光彩的交易挣钱的时候,或者亲吻你邻居的妻子可爱的嘴唇的时候,或者靠说谎来摆脱可怕的困境的时候——那才是你需要守规矩的时候。他会说,你的道德就像一把剑,除非你要来试验一下,你是不该挥舞它的。这并不是说,他深谙剑的一切。”

梅尔一时沉默不语了。她可能在回味凯瑞丝说的话,或许是她干脆放弃了争论,凯瑞丝说不准。

谈到埃德蒙,总是让凯瑞丝意识到她有多么思念他。她母亲去世之后,他就成了她生活中的主心骨。他总是在那儿,具体地说,就是站在她身边,在她需要同情和理解,或者精明的忠告或准确的消息时,他随时都会给予:他对世事了解太透彻了。如今,当她转而向他求助时,那地方却是空荡荡的。

她们穿过一块林地,然后爬上一个高地,一切都如那老妇人所指点的。她们俯视一道浅谷时,看到了又一座焚毁的村庄,与先前所见的一样,但有一组石头建筑,看着像一座小修道院。“这里应该就是苏厄尔医院了,”凯瑞丝说,“感谢上帝。”

在她走近时才意识到,她已经多么习惯女修道院的生活了。当她们策马下山时,她发现自己竟然期盼着典礼仪式的洗手,默默地就餐,天黑就上床,甚至午夜三点晨祷时那种睡眼惺忪的宁静。经过这样一天的经历,那些灰色石墙的安全感真诱人极了,她踢着疲惫的“小黑”一路小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