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三

戈德温推迟了选举。罗兰伯爵会对结果生气的,戈德温想尽量在婚礼之前少给他留点时间对决定加以反击。

实情是戈德温吓坏了。他要起而反对的,是王国内最有权势的一个人。统共才有十三个伯爵,再加上不足四十位男爵,二十一名主教,以及一小伙其他人,他们治理着英格兰。当国王召开议会时,他们是老爷,是贵族集团,与之相对的是平民,由骑士、绅士和商人组成。夏陵伯爵在他那一层人中,是一个更有权势和前途的人物。而戈德温兄弟,寡妇彼得拉妮拉的三十一岁的儿子,不过是王桥修道院的司铎,如今要与伯爵分庭抗礼——而且更危险的是,他居然赢了。

因此,他慌乱得发抖了——但在婚礼的前六天,罗兰一跺脚,说了声:“明天!”

出席婚礼的客人已经到了。蒙茅斯伯爵已经搬进医院,占用了罗兰病室隔壁的私室。威廉老爷和菲莉帕夫人只好迁到贝尔客栈。理查主教与卡吕斯共用副院长居所。少数男爵和骑士,带着他们的妻子儿女、扈从、仆人和马匹住满了小店。全镇的消费激增,在阴雨使羊毛集市泡汤而获利令人失望之后,这倒是亟需的。

选举的当天早晨,戈德温和西米恩来到金库,那是图书馆近旁,有沉重的橡木大门但没有窗子的小房间。为特殊仪式使用的珍贵饰品都保存在这儿,锁在一个有铁箍的柜橱里。西米恩身为司库,掌管着钥匙。

选举的结果预先已定,或者说,除去罗兰伯爵之外,尽人都作如是想。没人怀疑戈德温那只隐藏不露的手了。当托马斯出口发问,托钵修士如何得到伊莎贝拉的证书时,戈德温经历了紧张的时刻。“他不会偶然发现的——从未有人见过他在图书馆阅读,何况那文书并没有和其他证书保存在一起呢,”托马斯曾经对戈德温说,“准是有人跟他讲了这事。是谁呢?只有卡吕斯和西米恩了解内情。他们为什么要把秘密泄露出去呢?他们并不想帮助默多啊。”戈德温当时一语未发,而托马斯依旧困惑不解。

戈德温和西米恩把那柜橱拖到图书馆的亮处。大教堂的珍宝包在一块蓝布里,并衬着层层的皮子加以保护。他们在匣子里找着,西米恩打开了几件,赞赏着并检查有没有损坏。有一件几英寸宽的象牙板,雕刻精巧,显出阿道福斯圣徒受难情景的十字架,圣者在那上面请求上帝为一切尊崇他的记忆的人赐以健康和长寿。还有数不清的烛台和十字架,都是金银制品,多数还都镶着珠宝。在从图书馆高大的窗户投下的强光中,宝石熠熠闪亮,黄金隐隐发光。这些东西是几个世纪以来,由虔诚的教徒赠给修道院的,凑到一起的价值令人敬畏:大多数人在同一处地方看到的财宝要数这里最多。

戈德温是来找一根仪式的权杖,或称“牧羊杖”的物件:一根包金的木杖,带有一个精心镶嵌了珠宝的握处。在选举程序的最后仪式,这根权杖要郑重地交到新的副院长手中。权杖在柜橱的最下面,已经有十三年没用了。戈德温抽出来时,西米恩发出一声惊呼。

戈德温赶紧抬头盯着看。西米恩正握着一根带底座的十字架,打算把它放在一座祭坛上。“怎么回事?”戈德温问。

西米恩给他看了十字架的背后,指给他看十字架正下方的一个浅浅的杯状的瘪坑。戈德温当即看出来一颗红宝石不见了。“准是掉下来了。”他说。他环顾图书馆:只有他们两人。

他俩都担忧了。他们一个是司库,一个是司铎,共同负有责任。任何损失都会问责他们。

他们一起检查了柜橱里的每一件物品。他们解开了每一个包袱,抖落着每一块蓝布。他们察看了所有的皮子。他们狂乱地摸索着空匣子和周围的地面。到处也不见那块红宝石的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