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二

戈德温在王桥大教堂里为那场大型的婚礼做着准备。教堂要以最美的外观示人。除去蒙茅斯伯爵和夏陵伯爵,还有好几位男爵和数百名骑士将要出席。破碎的石板要替换,开裂的砌石要修补,破损的模块要重雕,墙壁要粉刷,立柱要涂漆——一切都要洗刷一新。

“我还想把高坛南甬道的修理完工呢。”戈德温在他们走过教堂时对埃尔弗里克说。

“我没把握说那可能——”

“必须完成。在如此重要的婚礼期间,我们不能还在高坛上竖着脚手架。”他看到菲利蒙正从交叉甬道的南门朝他焦急地挥着手。“抱歉了。”

“我还没找到人手呢!”埃尔弗里克在他身后叫着。

“你不该这么急着解雇他们。”戈德温回过头来说。

菲利蒙样子很激动。“托钵修士默多要求见伯爵。”他说。

“好!”彼得拉妮拉昨晚和那个托钵修士谈了话。看到默多还在一层的大房间里等候,戈德温松了口气。那个肥胖的托钵修士打扮得挺神气:脸和手洗得干干净净,留着的一圈头发都梳得整整齐齐,袍服上最难看的污渍也刷洗掉了。他还是不像个副院长,但总算像个修士了。

戈德温不看他一眼,径直上了台阶。伯爵病房外面站立着护卫,他看到了伯爵的扈从之一,梅尔辛的弟弟拉尔夫。拉尔夫很英俊,只是鼻子打断了,是最近受的伤。扈从们时时都会断骨的。“喂,拉尔夫,”戈德温友好地打着招呼,“你的鼻子怎么了?”

“我跟一个农夫恶棍干了一架。”

“你得把鼻子好好整治一下。那个托钵修士到这儿来过了吗?”

“来过了。他们让他候着。”

“伯爵那儿有谁?”

“菲莉帕夫人和那教士,杰罗姆神父。”

“问一下他们肯不肯见我。”

“菲莉帕夫人说,伯爵不要见任何人。”

戈德温对拉尔夫做了个男人间的怪相。“她不过是个女人。”

拉尔夫也做了怪相作答,然后打开门,把头伸进里边。“戈德温兄弟,教堂司铎。”他通报说。

一阵停顿之后,菲莉帕夫人走出来,并在身后把门关上。“我告诉过你,来客免进,”她生气地说,“罗兰伯爵没法得到需要的休息。”

拉尔夫说:“我知道,夫人,可是戈德温兄弟没有要紧的事是不会打扰伯爵的。”

拉尔夫语气中的某些东西引得戈德温看了他一眼。虽说拉尔夫的言词很寻常,但他脸上却是爱慕的表情。随后戈德温便注意到,菲莉帕有多么妖媚。她穿着一件深红色的裙袍,腰上系着腰带,细羊毛的衣料紧贴她的胸部和臀部。戈德温心想,她看上去就像个代表诱惑的雕像,他又一次希望,他能够找到一种办法禁止妇女到修道院。一名扈从恋上已婚妇女已经够糟的了,而一个修士若是动了同样的念头就该是灾祸了。

“我为有事打扰伯爵而抱歉,”戈德温说,“不过楼下有一个托钵修士等着要见他。”

“我知道——是默多。他的事情这么紧急吗?”

“恰恰相反。不过我需要让伯爵事先有数。”

“这么说你知道那个托钵修士要说什么了?”

“我相信我知道。”

“好吧,我觉得要是你们两个同时面见伯爵大概最好。”

戈德温说:“可是——”随后便装出不再争辩的样子。

菲莉帕看着拉尔夫。“请把那托钵修士叫上来。”

拉尔夫召来了默多,菲莉帕引着他和戈德温进入屋里。罗兰伯爵还在床上,和先前一样穿戴齐整,不过这次是坐起身的,缠着绷带的头部用羽毛枕头垫着。“这是怎么回事?”他用他惯常的坏脾气发话说,“例行的教士会议吗?你们这两个修士想要什么?”

戈德温从塌桥以来第一次正面看到他的面容,此时惊奇地发现,他的整个右脸都麻痹了:眼皮垂着,颧部几乎僵死,嘴也歪了。令人吃惊的是,那张脸的左侧却依旧活动如常。罗兰说话时,额头左侧蹙起,左眼大睁,似乎散发着权威的光芒,强有力的语言只从他嘴的左边说出。戈德温的医学知识被引动了。他知道,头部受伤可能产生预料不到的后果,但他从未听说过这种特殊的表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