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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把目光移开,越过田地,望向村子,她知道他在想着安妮特。

“我要为明早的第一件事做好准备。”格温达说。

他的目光又回到她身上,脸上流露出动情的神色。他在热爱土地和取悦安妮特的愿望之间徘徊。

“我要来敲你的门,”格温达说,“我们来一起耕地。”她转身走开,然后停下脚步,回头看着。

他没说好。

可也没说不。

他们耕了两天地,然后堆干草,然后又拣春天的蔬菜。

如今格温达挣不到钱付赫伯茨寡妇的吃住费了,她得另找地方睡觉,于是就搬到了伍尔夫里克的牛棚里。她解释了原因,他没有反对。

第一天过后,安妮特中午不再给伍尔夫里克送饭了,于是格温达就为他俩从他的碗橱里准备食物了:面包,一罐淡啤酒,煮鸡蛋或者冷咸肉,春洋葱或甜菜。伍尔夫里克依旧不置可否地接受了这种交换。

她依然带着那份春药。小陶瓶装在皮口袋里,系着一根绳吊在她脖子上,就垂在她的乳沟里,别人看不见。她可以在午饭时候把药掺到他的淡啤酒里,但在地里,又是光天化日之下,她没法利用药力的效果。

每天晚上,他都到珀金家去,同安妮特和她的家人一起吃晚饭,格温达就独自闷坐在厨房里。他回来时往往满脸忧郁,但他什么也不跟格温达说,所以她估摸他一定是已经否定了安妮特的反对意见。他不再吃喝就上了床,因此她没法下药。

在格拉姆跑掉后的那个星期六,格温达用咸猪肉煮青菜,给自己做了一顿晚饭。伍尔夫里克家里存着四个成人吃的东西,所以食物多得很。尽管已经进了七月,晚上还很凉,她吃完之后又向厨房的火里添了一块木柴,坐在跟前看着那柴烧起来,想着短短的几个星期之前她过的那种简朴单调的生活,奇怪那样的日子怎么会和王桥的桥一起,彻底地垮塌了呢。

门开了,她以为是伍尔夫里克回来了。她总是他一回来就退到牛棚去,但她很享受睡前俩人交换的几句友好的话。她热切地抬起头,期待着看到他那张英俊的面孔,却受到了意外的惊吓。

那不是伍尔夫里克,却是她父亲。

跟他一起来的,是个长相粗鲁的陌生人。

她满心畏惧地一跃而起。“你想干吗?”

“跳跳”发出了一声敌对的吠叫,但马上就吓得躲开了乔比。

乔比说:“好啦,我的小姑娘,用不着害怕嘛,我是你爸啊。”

她沮丧地想起她母亲在教堂里含糊其辞的警告。“他是什么人?”她指着那陌生人说。

“这位是从阿秉顿来的乔纳,一个皮革商。”

格温达难过地想,乔纳可能当过一段商人,他甚至可能是来自阿秉顿,但他的靴子是破旧的,他的衣服是肮脏的,而他那蓬乱的头发和胡须表明,他已经有几年没进过城里的理发店了。

格温达表现出了比她感到的更大的勇气,说:“从我这儿滚开。”

“我跟你说过她好斗嘛,”乔比对乔纳说,“不过她是个好姑娘,而且壮实。”

乔纳这才第一次开口。“甭担心,”他说。他舔着嘴唇打量着格温达,而她真希望身上比这件薄羊毛裙穿得更多些。“我这辈子已经驯服过好几匹小母马了。”他补了一句。

格温达毫不怀疑,她父亲已经照他威胁过的,又把她卖了。她原本以为离开他的家能保证她的安全。村民们恐怕不会容忍有人诱拐受他们雇用的一个短工吧?可是现在天已经黑了,在这件事惊动人们之前,她可能就被远远地带走了。

没人能帮助她。

然而,她是不会束手就擒的。

她无奈地四下张望,想找一件武器。她几分钟之前投进火里的那根木柴,一头已经燃着,不过它足有十八英寸长,而且另一头还在火外,吸引了她的目光。她迅速弯下腰,一把抓在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