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第3/10页)

“好吧,”父亲说道,他已经丧失了兴趣,“不知道那些修士会不会给我们拿罐淡啤酒来。”

“别做梦了,”母亲说道,“梅尔辛,照顾好你弟弟。”

父亲咕哝道:“恐怕是弟弟照顾他。”

梅尔辛非常不快。父亲根本不了解会发生什么情况。梅尔辛能管好自己,但拉尔夫却总要跟人打架。然而,梅尔辛明白,在父亲这种情绪下,最好是别和他理论,于是他一声不吭地走出了医院。拉尔夫像尾巴一样跟着他。

十一月的天气,清冽而寒冷,天空中高高地堆着浅灰色的云。他们走出了教堂的院子,走上了主街,经过了鱼巷、皮革院、餐馆街,在山脚下过了横跨在河上的木桥,离开了老城,走向了被称为“新镇”的郊外。这里有一条排满木头房子的街,蜿蜒于牧场和花园之间。梅尔辛带路来到了一片叫做“情人地”的草地。镇上的治安官和他的助手们正在那里布置箭靶。根据国王的命令,所有男人在教堂礼拜之后,都必须参加射箭训练。

其实强制并无必要:在星期天早晨射上几箭,不是什么苦事,大约一百来名镇上的青年男子排成了长队,等着轮到自己施射。妇女们、儿童们,还有一些感到自己太老或认为射箭有损自己身份的男人,在两旁观看。有些人自带弓箭。也有很多人太穷,买不起弓箭,治安官约翰为他们准备了用白蜡木或榛木做的便宜的练习弓。

这一天简直像是盛大的节日。酿酒师迪克用马车拉着啤酒桶,大杯大杯地卖着淡啤酒。面包师贝蒂的四个青春年少的女儿,也用托盘托着加了香料的小面包,在人群中穿梭着叫卖。镇上的富人们都戴上了皮帽,穿上了新鞋。就连稍穷一点的女人也都束起了头发,并在斗篷的边上缀上了新穗带。

梅尔辛是唯一拿着弓箭的孩子,立刻招来了其他孩子的注意。他们把他和拉尔夫围了起来。男孩子们全都羡慕地问这问那。女孩子们性情不同,有人钦佩地看着,有人则露出了鄙夷的神色。其中一个小姑娘问道:“你是怎么知道制作弓的门道的?”

梅尔辛认出了她:在教堂里站得离他们不远。他心想,她大概比自己小一岁。她穿着连衣裙,外面罩着件手工很细、价钱很贵的毛呢斗篷。梅尔辛通常很讨厌与自己年龄相仿的女孩子:她们总是咯咯笑个不停,什么事也不当真。但这小姑娘不是那样,她是真正好奇地看着他和他的弓,这让他很喜欢。他说:“我全是靠猜的。”

“你真聪明。这弓好用吗?”

“我还没试过呢。你叫什么?”

“凯瑞丝,我们家是羊毛商。你叫什么?”

“梅尔辛。我爸爸是杰拉德老爷。”梅尔辛按了一下斗篷上的钩扣,把手伸进兜头帽,掏出了一卷弓弦。

“你为什么要把弓弦藏在帽子里?”

“那样的话,如果下雨,它就不会被淋湿了。真正的弓箭手都是这么做的。”他将弓弦搭在弓身两端的槽口上,稍稍将弓弯曲,以便弓弦就位。

“你也要去射那些靶子吗?”

“对。”

另一个男孩儿说道:“他们不会让你射的。”

梅尔辛看了他一眼。他约摸十二岁,又高又瘦,大手大脚。梅尔辛昨天晚上在修道院医院里见到过他和他的家人:他叫菲利蒙。他一直在围着修士们转,问他们各种问题,帮他们供应晚饭。梅尔辛对他说:“他们当然会让我射的。为什么不呢?”

“因为你太小了。”

“那他们太傻了。”梅尔辛嘴里虽然这么说,心里却也没把握:因为大人们经常都是很傻的。不过菲利蒙自认高明的样子激怒了他,尤其是当他刚刚在凯瑞丝面前显摆过之后。

他离开了孩子们,走向了一群正等着射箭的男人。他认出了其中的一位:一个个头高得出奇、肩膀也很宽的小伙子,叫做马克·韦伯。马克注意到梅尔辛手里的弓,用一种缓慢而和善的口气问道:“你是从哪儿弄到这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