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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云鹤在和顺盐行铺前高喊道:“阚望达,你给我滚出来!”

那个黑脸汉子叉腰站在铺门前,道:“向云鹤,我们东家念你是同窗好友,不同你计较,你为何每日来此撒野?”

向云鹤喊道:“阚家坑害同行,独霸盐市,豢养恶奴,欺小凌弱,真是丧尽天良!”

黑脸汉凶狠地说:“你满口疯话,小心你的狗头!”

这时,阚家管家出来,同黑汉耳语几句。黑脸汉放缓语气,对向云鹤说:“向公子,我家少爷请你里面说话。”

向云鹤道:“我才不愿踏进阚家门槛,阚望达有种的就给我滚出来!”

黑脸汉再没说话,只做了个手势,便有几个汉子拥上来,架走了向云鹤。向云鹤拼命挣扎着,喊道:“你们休得放肆!”

马明道:“刘景兄,我们又碰上恶霸了。进去救人!”

刘景说:“不忙,先看看动静。”

两人回到大理茶行,喝了几盅茶,忽听外头又哄闹起来。掀帘看时,却见向云鹤满身是血,叫人从阚家里头抬了出来。

马明急了,责怪刘景,说:“我说要出事的,你还不信!”

刘景也慌了,道:“看来阚家不善,我们快去报告老爷!”

陈廷敬来到滇池,但见一位老者正在水边钓鱼。此人正是阚祯兆。他身着白色粗布褂子,一顶竹笠,须发飘逸,宛如仙君。

陈廷敬上前拱手道:“和风丽日,垂钓林下,让人好生羡慕呀!老先生,打搅了!”

阚祯兆头也不回,应道:“村野匹夫,钓鱼只为煳口,哪里顾得上这满池波影,半池山色!”

陈廷敬哈哈大笑道:“听先生说话,就不是靠钓鱼为生的人。在下刚打北边来,对云南甚是生疏,可否请教一二?”

阚祯兆眉宇稍稍皱了一下,似有警觉,道:“老朽孤陋寡闻,只知垂钓,别的事充耳不闻,没什么可以奉告呀!”

陈廷敬说:“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人,说不定心里恰恰装着天下事。”

阚祯兆这才回头望望陈廷敬,问道:“不知先生有何事相问?”

陈廷敬道:“云南风物、官场风纪,我都想知道。”

阚祯兆暗自吃惊,问道:“官场风纪?难道您是官差?敢问大人尊姓大名,老朽该如何称呼?”

陈廷敬笑道:“本人姓陈名敬,是个生意人。生意人嘛,怎可不问官场上的事?请教先生尊姓大名。”

阚祯兆便猜着这人就是陈廷敬了。陈廷敬原名陈敬,当年被顺治皇帝赐名,早已是士林美谈。

阚祯兆答道:“老儿免贵姓阚,您叫我阚老头子便是!”

大顺在旁说道:“真是巧了,昨儿一进昆明就遇着位姓阚的,今儿又遇着一位。”

陈廷敬也猜着此人就是阚祯兆,便说:“我倒是知道贵地有位阚祯兆先生,学问书法十分了得,我是倾慕已久啊。”

阚祯兆却说:“老儿还真没有听说过这位本家。”

陈廷敬并不把话挑破,只说:“阚祯兆先生的大名可是远播京师,您这位本家反倒不知道啊!”

阚祯兆说:“惭愧惭愧!”

这边珍儿同大顺悄悄说话:“大顺,敢情姓阚的人说话都这么别扭?”

陈廷敬也不管阚祯兆乐不乐意,就在他近处的石头上坐了下来。攀谈半日,阚祯兆方才讲到云南官场人事,道:“王继文任巡抚这几年,云南还算太平,百姓负担也不重。只看这太平日子能过多久。”

阚祯兆同陈廷敬说着话,眼睛却只望着水里的浮标。陈廷敬问:“阚先生是否看破什么隐情?”

阚祯兆笑道:“我一个乡下糟老头子,哪有那等见识?只是空长几十岁,见过些事儿。当年平西王吴三桂镇守云南,头几年百姓的日子也很好过啊。”

正说着话,忽听后面又有人声。回头一看,原来是王继文赶到了。王继文匆匆上前,朝陈廷敬拱手而拜:“云贵总督、云南巡抚王继文拜见钦差陈大人!恭请皇上圣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