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第7/9页)

曾可达:“明白了。”

方邸一楼客厅。

座钟敲了两下,今夜无人入眠。

这一家,这三个人,从来没有像今晚这样,方步亭静坐无语,谢培东静坐无语,程小云给他们的茶壶里续了水,也坐在一旁,没有说话。

“小云哪。”方步亭终于开口了,“我有个安排,想听听你的看法。”

程小云望着方步亭。

方步亭:“我想把他们姑爹调到中国银行,然后安排到纽约办事处,你看怎样?”

应该征求谢培东的意见,却对程小云说,多少难言之隐!

程小云转望向谢培东。

“不要替我操心了。”谢培东也不看方步亭,“先安排孟敖出国吧。如果你们真担心我是共产党,把我调到哪里都会牵连你们。”

“到现在你还说这样的话!”方步亭拍了桌子,“我们怕受牵连?怕受牵连我现在还坐在这里跟你说话?!谢培东,二十年前你来见我说我妹妹病死了,八月十二号你回到家里说木兰去了解放区……被你牵连的是谁?是你老婆,是你女儿,你知不知道?!”

方步亭已经浑身颤抖。

“怎么了?!”程小云连忙过去搀着他,“事情未必像你想象的那样,你怎么可以这样跟姑爹说话?”

“你要我怎样说话?”方步亭甩开了程小云,“难不成让我等着国民党到家里来把他抓走吧?”

“内兄。”谢培东慢慢站起了,“能不能听我说几句?”

方步亭盯向了谢培东。

程小云:“听姑爹说吧。”

谢培东:“二十年了,你从来没有怀疑我是共产党,徐铁英动用了国民党党通局和保密局的力量也不能证实我是共产党。我只能这样跟你说,我如果真是共产党,我死的那一天,墓碑上也不会刻上‘共产党’三个字……我们俩年纪都大了,谁送谁还不知道。小云比你我年纪都小,有件事只能拜托她……”

“不要这样说,姑爹……”程小云流泪了。

谢培东:“人都是要死的。真到了那一天请你将我跟木兰的妈合葬,还有,木兰如果真被他们害了,就把我们三个人迁到一起……明天,我就离开北平分行,回无锡老家去,看有没有人抓我。”

“不要说了……”程小云坐下,失声哭了起来。

方步亭也止不住流泪了。

谢培东眼深,泪水只在眼眶里转。

整座大楼,整个大院,只有竹林的风声。

燕京大学镜春园。

石径,细长的凤尾竹,月明风清,一人在前,一人在后,到了内院门前。

一个青年轻轻拉开了门,轻轻敬了个礼:“张部长好!”

“你好!”张月印飞快地跟青年握了一下手,跟着前面那个人进了院门。

“把门锁了。”前面那个人叮嘱道。

“是。”青年从外面将院门关了,接着是锁门声。

院内对面是北屋,左面是西厢房,张月印跟着前面的人向西厢房走去。

上了石阶,前面的人在门前停住了。

他的脸转过来,竟是燕大总务处那个范主任!

范主任的手轻轻抓住门环,望着张月印,这时才轻声对他说道:“刘云同志来了。”

张月印一惊。

门环轻轻叩了两下。

门从里面开了。

镜春园小院西厢房。

“介绍一下。”刘云同志没有任何寒暄,直接介绍房内另一个三十出头的陌生面孔,“齐慕棠同志,接任刘初五同志的工作。”

“慕棠同志好!”

“月印同志好!”

灯光下,那个齐慕棠比刘初五的眼睛还亮。

——是跟梁经纶接头的那个电话工“小刘”。

“坐吧。”刘云同志先坐下了。

大家跟着坐下了。

“张月印同志!”刘云的眼神比声调还要严厉。

张月印刚坐下,立刻慢慢站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