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第4/12页)

唰的一声,二十个队员笔直地挺立。

方孟敖:“长武,元刚。”

陈长武和邵元刚:“在!”

方孟敖:“你们两个人在这里留守。其他的,跟我出发!”说完就大步向门口走去。

陈长武和邵元刚怔在那里,其他队员立刻跟了出去。

邵元刚还没醒过神,陈长武已经明白了,追喊道:“队长!”

方孟敖站住了。

大家都站住了。

陈长武:“我知道队长的意思,无非是要跟第四兵团的人干一仗!队长,我不要这样的照顾!”

邵元刚这才也明白了,走了过来:“有危险,大家都危险。我有娘要养,弟兄们谁家没有亲人?队长,你要让我留下,不如现在就让我退役回家!”

方孟敖望了望二人,感受到不只他们,其他队员的目光都十分坚定。

“岂因祸福避趋之。好!”他突然想起了这句豪气干云的话,大声道,“出发!”

与北平城工部老刘同志谈完话后,何孝钰赶到了燕南园家里,却不见了梁经纶。

茶几上只有梁经纶留下的一张字条:

孝钰:因急事我出去了,一二小时便回。到家后望等我一谈方家事。累了便在沙发上小憩。注意休息,注意身体!梁经纶

何孝钰怔怔地坐在那里,望向墙边的座钟。

座钟已指向十一点半。

一部共产党与国民党的地下工作斗争史长达数十年,其中有一类人极其特别,因此被中共党史称为特别党员。因其特别,背景极其复杂,原因极其复杂,在记述他们时便往往语焉不详。

方孟敖就是特别党员中的另类典型!

何孝钰也是特别党员中的另一典型!

现在,因中国共产党和中国国民党政权长期的斗争已届决战阶段,命运将这两个特别党员连在了一起。

何孝钰慢慢将梁经纶那张字条折好,小心地放进自己的书袋,夹在一本书里,走出门去,站在门边。

小院草丛中传来虫鸣,父亲喜栽的那些花这时都在黑暗中,只能淡淡闻见花香,西面天空那一丝新月只隐约能见。

她闭上了眼,耳边又传来那个神秘而又令人激动的声音:

花长好,月长圆,人长寿!

她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默默念祷:“花何时长好,月何时长圆,人何时长寿……”

虔诚默祷带来的强烈意念,让她突然似乎听到了巨大的由无数人组成的方阵发出的脚步声从沉沉的黑夜中传来——是自己心目中理想的新中国的脚步声!她能感受到这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响!

睁开了眼,看见的却依然是沉寂的小院,还有满天的星斗……

自己完全不应该有此孤独。而此刻袭上心头的明明是一种难以名状的孤独。而且这种孤独不只属于自己,她似乎还感觉到了另外两个人的孤独。

——梁经纶若明若暗、莫测高深的孤独!

——方孟敖茕茕孑立、独往独来的孤独!

北平火车站货运站台顶棚的摆钟已是十一点五十分!

尽管听不见,等候十二点到站那列火车的两个方阵的人都觉得已经听见了远处火车轧着铁轨驰来的隆隆声!

站台上这时已多了一队人,国军第四兵团不只来了军需处长,还派了特务营长带着一个特务连,钢盔钢枪来护驾运粮了,黑压压排在站台的那边。

站台的这一边,民食调配委员会的两个科长和一群科员早已万分紧张,这时都躲在那十一个军统便衣身后,殊不知那十一个军统便衣心里也很紧张。

都知道将会有一场争拼,这时又都互不理睬,单等运粮的火车一到,亮出真章——那群第四兵团派来的人全都目光空空,好像马汉山、民食调配委员会那些人根本就不存在。

真正硬气的只有马汉山一个人,这时还坐在铁轨上,右手提着那支二十响的驳壳枪,左手多了一把折扇,拼命地扇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