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2/14页)

希姆莱立即用党卫军旅队长、警察少将尤尔根・施特鲁普换掉了他,又派遣了一支由党卫军和波兰、乌克兰叛军混编成的增援部队。尤尔根・施特鲁普十分重视这次行动,要求不留一砖一瓦、不留犹太人一个活口。花了二十八天,他才亲自向希姆莱报告“华沙犹太区不复存在了”。

行动第十三天,施泰因纳和他的部队搭乘从东线开往柏林的医疗专列抵达了华沙。列车的冷却系统出了问题,要在这里停上一两个小时抢修。高音喇叭里发出了命令,要求任何人不得离开车站。车站的门口有宪兵把守,负责落实这一命令。

施泰因纳手下的大多数人都在车厢里等着,但是施泰因纳自己想出去活动活动腿,李特尔・诺依曼也跟他一起走了出去。施泰因纳的伞兵靴已经完全磨坏了,皮大衣也破烂不堪,因此他只好裹了一条满是尘土的白色围巾,还有一顶士官才会愿意戴的船形帽。

把守车站大门的宪兵用枪抵住了他的胸口大喊:“你没听见命令吗?退回去!”

诺依曼说:“看起来不知道为什么,他们很想让我们一直闷在里面啊,中校。”

宪兵大吃一惊,赶紧立正行礼:“对不起长官,我没认出来。”

正好后面传来了一阵脚步声,一个声音叫道:“舒尔茨!这是怎么回事?”

施泰因纳和诺依曼不管不顾,径自走到外面。滚滚的黑烟遮蔽了城市的整个天空,炮声仍在远方翻腾嘶吼,枪声不绝。突然一只手拍在了施泰因纳的肩膀上,他回过身,看到了一位制服打理得一丝不苟的少校,宪兵的黄铜领花挂在他的脖子上,熠熠生辉。施泰因纳叹了口气,拉开围巾。他胸前不光挂着标识他身份的军衔领花,还有一枚骑士铁十字勋章,勋章下面装饰着橡叶,说明他已经被两次授予此荣誉。

“施泰因纳,”他开口道,“空降兵团的。”

少校无奈,礼貌性地敬了个礼,又说:“对不起,长官,但是命令就是命令。”

“你叫什么名字?”施泰因纳问道。尽管中校脸上懒洋洋地笑着,他的声音却略藏锐利,这说明他已经有一丝不快了。

“我叫奥托・弗朗克,长官。”

“很好,现在我们彼此认识了。可不可以麻烦你解释一下这里到底怎么了?我记得一九三九年波兰军队就投降了吧?”

“他们要把华沙犹太区夷为平地。”弗朗克说。

“谁们?”

“一支别动队。是党卫军和许多别的部队混成的,尤尔根・施特鲁普旅队长负责指挥。这些犹太土匪啊,长官,他们一幢房子一幢房子地跟我们交火,还在地窖里、在下水道里打伏击,顽抗了十三天了。所以我们要把他们全都消灭干净,要对付这些臭虫这是最好的办法。”

列宁格勒挂彩之后的康复假期里,施泰因纳去法国看望了父亲,发现他性情大变。很多时候,老将军都对接到的新命令心存疑虑。这是因为六个月前,他去参观了波兰奥斯维辛的集中营。

“库特,那儿的指挥官叫鲁道夫・霍斯,那就是一头蠢猪。你能相信吗,这家伙是个杀人犯,本来判他终身监禁,一九二八年的大赦才把他放出来。他搞了许多专门建造的毒气室,上千上千地屠杀犹太人,把金牙之类的小物件摘下来之后就把尸体往大炉子里扔。”

老将军已经喝得半醉了:“库特,我们就是为了这个打仗的吗?我们就是为了保护像霍斯这种蠢猪而战?到时候天底下的人会怎么说?我们全都有罪?因为袖手旁观,所以全德国都有罪?我们这些正派人、这些有荣誉感的人袖手旁观,全然不管?上帝啊,我可做不到。我没法儿这么活下去。”

库特・施泰因纳站在华沙火车站的大门口,这些记忆在他脑海里一如昨日重现。他努了努嘴,示意少校退后几步,说道:“好吧。如果这场仗打输了我可太高兴了。”说罢,擦着少校身边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