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士大夫阶层(第3/10页)

由王安石进京所提出的,和他密谋确定下来的大宋国运走向的秘密宗旨。如果否定了青苗法,中止新法的进程,那些就都谈不上了,国家又会回来仁宗晚年、英宗当政时的颓废糜烂局面,甚至连那时也不如。因为至少那时没有现在这样大臣分成两派,彼此水火不容的状态。

从这件事上可以看出年青时代的宋神宗在坚定之中一直存在的犹豫不决,这不是说他的本性中夹杂着软弱,细思量,其实是种心高志大的人通常都会得的病——追求完美。具体体现在他身上,就是一边企盼着变法图强的美好结果,一边又想着尽量安稳,别出大矛盾,别让国家伤筋动骨。

年青的他没意识到,什么叫改革。那是要让国家刮毛洗髓,脱胎换骨,远比伤筋动骨强烈一百倍!不这样,怎么能改变100多年以来的继定习俗,抢回来被各种特权阶级垄断霸占的国有资产……这件事他始终都是不懂的,因为他永远都在追求着完美。就在这10天之内,他都另做了一件事,来拆王安石的台。

与司马光有关,他任命司马光做枢密副使,把只有名誉、拟旨等特权的翰林学士,提拔到了国家最高领导集团里。

司马光的反应是很好玩的,他非常珍惜这次的机会,为了完美的形象,他像每一位大佬上任之前那样上表请辞。另一方面,更加珍惜马上就要失去的翰林学士的资格,那是能拟旨啊,有非常绝妙的好处。

在王安石请病假不上班的最初几天里,神宗下旨劝他回来。写这份圣旨的差使就落在了司马光的手里,司马光是这样写的——“今士夫沸腾,黎民骚动,乃欲委还事任,退取便安。卿之私谋,固为无憾,朕之所望,将以委谁!”

也就是说,司马光用皇帝的身份这样教训王安石——现在士大夫们沸反盈天,怒不可遏。老百姓们骚动不安,想入非非,这种局面下你王安石还要辞职回家,抽身走人,躲清静。以你自己来说,这是非常合适了,多幸福。可朕的国事,己经形成的烂摊子,由谁去收拾!

请大家换位到王安石的角度来想事,不说这份诏书里指责的罪名成不成立,只说司马光前后两次的要求扭曲到了什么程度。

上一次,司马光写私人信件要王安石退位。这一次,以国家公文形式要王安石出来办工。老大,你真神仙,到底要我怎么做啊?!

有人会说,王安石不该生气。两次有区别,上一次是司马光自己的意思,这一次是替皇帝说话,所以前言不达后语,也没什么奇怪。

不,细想很卑劣。

第一他可以不写,宋朝的两制官有权不写自己认为有错的诏书;第二,他写时为了泄私愤加重了语气。弄得后来神宗得替他擦屁股,请王安石出来继续变法时,得亲自道歉。

——“诏中二语,乃为文督迫之过,而朕失于详阅,今览之,甚愧!”

堂堂一国之君,以官方文件向臣子道歉,这是两制官的奇耻大辱,换谁都得自动辞职。司马光不,他写得非常来劲,还要继续。神宗实在没办法了,派人通知他,你现在是枢密副使了,主管的是军事,这些民政条例与你无关,赶快闭嘴。

司马光仍然不,臣现在还没去上任,还是翰林学士,这是份内的事。

结果王安石出来上班,第一件事就是代表政府同意了司马光的辞呈(惯例,上任前先推辞),把他的两府之梦打碎;第二件事才是向反对派大反击,以制置三司使条例司的名义驳斥这段期间反对派的种种言论,向全国显示自己的合法地位。

从这时起,到熙宁四年年底,近一年半的时间里,宋朝发生了数不尽的争吵,无数的官员浮沉升降,各种新旧法的颁布废除,总之乱得跟一大堆乱麻一样,不过经过精心梳理,还是能找出一根贯穿始终,为什么当年一定是这样发展的而不是那样形成的主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