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8章 天下势风起云涌,金陵城龙潭虎穴(二)(第2/4页)

史虚白也不介意徐知诰的冷淡态度,笑容如秋风般没有锋芒,问了一个看似出格的问题,“以大吴当下国力,若是与中原全面硬碰,恐无太大胜算,但若论局部争斗,大吴精甲二十万,人才如过江之鲤,并不畏惧中原。敢问丞相,若是楚地与江淮只能择其一地,丞相可愿舍弃另一鸡肋?”

这话问出来莫说徐知诰,就连韩熙载脸色都有些微变,但史虚白却坦荡磊落直视徐知诰,完全没有避讳徐知诰可能到来的怒火。

徐知诰轻笑一声,虽然称不上冰冷但却绝对没有暖意可言,“先生不言取地,却先让我舍地,这可与先生天纵之才不符。”

“舍得舍得,没有舍何来得?天下万事万物,得失不过取舍之间,需要得一物便要相应舍弃另一物,以大吴当下情况,鱼与熊掌不可兼得。”史虚白这话说的掷地有声不容置疑。

徐知诰本欲拂袖而去,但想了想,吴国如今的处境并不美好,朝廷也正值用人之际,故而勉强耐住性子,“如先生所言,中原方横流,独江淮阜,大吴立国半在江淮,何能舍弃?楚地江山,乃我大吴将士血战所得,沙场埋骨数万,岂能说弃就弃?如今楚王龟缩一隅,楚地大半已入我大吴囊中,就更无得而复失之理。又如先生所言,中原势大,我大吴要与中原相争,便不能不壮大己身,楚地乃是大吴与中原划江而治的第一步,得之则得江南,失之则失江山。先生若真要见用,还是论说一些实际之策得好。”

独江淮阜中的“阜”字,意思是盛、物足民丰,通“富”。

史虚白摇摇头,喟然叹息,“若是如此,某无可进言。”

徐知诰复又看向金陵城,没有继续理会史虚白的意思,这般作态相当于变相下了送客令。

史虚白见状也不打算自讨没趣,拉着韩熙载就要走,韩熙载本欲说些甚么,见好友心情低落,也就舍了这份心思,只是步履难免显得沉重,没有方才那般雄健轻快。

韩熙载心里清楚,史虚白今日碰壁之后,怕是不愿再向徐知诰进言甚么,这也就意味着史虚白极有可能要离开金陵,再度过上隐居的日子,虽然这并不是韩熙载想要的结果,身为自负才学之士他如何能甘愿抱负才学被埋没,只不过当下却是没法子再多言了。

两人刚要出亭,却听见徐知诰道了一声留步,回身时,两人见徐知诰看向韩熙载,“自入亭来,先生一直未有言语,难道不愿为大吴分忧?”

韩熙载稍作沉吟,执礼道:“怕丞相不能纳。”

徐知诰微笑,“先生未曾言语,安知我不会采纳?”

韩熙载看了史虚白一眼,见对方神色清淡,并无不耐介怀之意,这便好整以暇,“某之策,唯四字耳。”

“但说无妨。”

“楚守淮攻。”

徐知诰有了些许兴致,“请先生详解。”

韩熙载,字叔言,北海人,少曾隐居嵩山,与史虚白结识便在嵩山中,和史虚白不同的是,他有功名在身,同光年间擢进士第后为官,他的父亲韩光嗣曾是平卢军节度副使,平卢军骄兵悍将不服管教,符习调任平卢军节度使时,军中将校不纳而逐之,推举韩光嗣为留后,后来李嗣源整顿诸镇骄兵悍将,韩光嗣被诛,韩熙载出逃,遂与史虚白结伴投奔吴国。

因为早先贡举高中而且为官的原因,韩熙载在洛阳一带很有才名,但到了吴国之后却与史虚白一样,在中原士子南奔后多被擢用的情况下,落得一个落魄无官被当作食客豢养的处境,今日他与史虚白之所以在城外等候并且拦下徐知诰进言,而不是在府上与徐知诰相见,便是因为平日里少有见面说话的机会。

在徐知诰眼中,韩熙载虽然有才学有才名,但他向来对其不甚看重,一方面固然是徐知诰不待见韩熙载“年少放浪、不守名检”的脾性,另一方面也是因为韩光嗣的缘故,虽说乱世用人重才不重德,但这也是相对而言,并非是说对德行就完全弃之不理了,韩光嗣据镇自重落得被诛杀的下场,使得徐知诰对韩熙载的品性家教持怀疑态度,两者相加,也就怪不得徐知诰一直不用韩熙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