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8章 谁为读书人立心,谁向宣武军告密(第2/4页)

苏禹珪的目光清澈而锋锐,“天下人做天下事,但天下事不是件件都利己的,倘若人人只求利己,天下事恐怕件件不能利己——在你弱小无力的时候,即便整日劳苦,只怕连饭都没得吃,连衣都穿不起,甚至不能传宗接代,就更不必说还能读上一本书。不利己而利人的事,谁去做?是乡间农夫,还是山野盗贼?读书人,聆听圣人教诲,为官者,手握世间权柄,倘若苏兄口中‘学而优则仕’的这些人,都不能为江山谋为社稷谋为大唐谋,日后何来江山何来社稷何来大唐,天下又如何还有唐人?没有唐人,我们是何人,我们的子孙是何人,何人来保证他们不被欺凌,又有何人来保证他们安居乐业?老有所依,幼有所养,壮有所用,岂非成为笑柄!”

苏逢吉埋头不语,张一楼陷入沉思。

苏禹珪站起身,双手置于腹前,“禹珪不敢求天下读书人都是好人,也不敢求天下官员都是好官,但肃清吏治,正如张兄所言,是砸人饭碗的事——其实说是抢人饭碗更妥帖一些。百官赖此而立功,立功而后受赏升迁,但若是果真人心不足之辈,觉得砸碎的多,而自个儿得到的少,不愿将金山银山分给天下人,而只想收入自家囊中,禹珪不才,愿以律法为剑,与此辈殊死相搏,便纵血溅五步,哪怕尸首分离,也要问一问天下读书人,二十年的圣贤书,是否都读到茅厕里去了!”

……

天成以来,朝廷大兴贡举,天成二年高中的士子中,原本以“二苏”最有才学最为有名。数年以来,“二苏”中的苏逢吉活跃人前,善与人交,一张脸从未被人忘记,反而愈发深刻。而那位寡言少语的苏禹珪,则渐渐被人遗忘,若非“律法十二章”横空出世,只怕有人来有人走的朝堂,已不会再想起“二苏”这个说法。

……

新政赏罚之事,在李从璟回洛阳之前,朝廷就已对相关官员考核的差不多,如今正在赏罚时候,许多官员都不免被调动,提拔的、贬谪的,不一而足,六部衙门每日都有许多官员往来。

李从璟来崇文殿跟李嗣源言说孙芳传案最新进展的时候,碰巧任圜正跟李嗣源谈及此番新政赏罚的一些棘手情况。

“在先前的巡查中,现居汴州的宣武军节度使孔循,一直被视为推行新政得力的藩帅,但今日汴州进奏官却派人悄悄递回消息,言说孔循推行新政并不得当。具体情况都在奏章里,请陛下观之。”任圜递上折子。

孔循此人,先前是朝中大员,在李嗣源即位之初,与安重诲交好,两人曾擅权过一段时间,后来孔循算计安重诲,让安重诲推了王贵妃的说媒,而将自己的女儿嫁给了赵王李从荣,两人随即闹翻,孔循也被外放汴州。

依照任圜的说法,孔循在新政大考中的评价应该不错,但如今事情都要落下帷幕,却有汴州官吏偷告上司的状,而且还是进奏官——所谓进奏官,藩镇留在洛阳方便朝廷与藩镇交流的官员,一般都是节度使信任的人,先前苏愿就是西川进奏官。

趁着李嗣源看折子的时候,任圜与李从璟低声交谈,“孔循在汴州的官声并不好,传出过许多不法之事,一来因为孔循与赵王的关系,二来因为传出来的事不太严重,朝廷一直只是斥责了事,并未真正查办。若是汴州进奏官的话属实,孔循在新政之事上欺上瞒下,此事便不好了结了。”

李从璟道:“天下官员,无非三种,一是贪官污吏不能做实事的,一是能做事且官品良好的,但大多数还是第三种,即位于两者之间的,这些人为官的举措甚至是官品,都与朝廷风气有关,朝廷政治清明,则此辈行良政于地方,若是朝廷政治昏暗,则此辈也鱼肉乡里。新政大考,对官员是如何区分对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