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4章 英雄迟暮未必恨,寒冬不耐早驱秋(六)(第2/3页)

散了军议,众将鱼贯出帐,各就各位,争分夺秒之态,尽书于肃杀之面。

李从璟全副披挂,按刀登上望楼时,王师连营前,各部军阵已排列完毕,放眼望去,四块巨大的方阵形如棋盘,难以看到尽头,将成都囊括其中,虎视眈眈。

四块巨大方阵,又由许多小块方阵组成,步卒、马军位列其中,巢车、云梯夹杂其间,旌旗、战鼓蓄势待发,铁甲森森,兵戈如林,大河浪涛般的杀气层层叠叠,欲要席卷江山。

既是总攻,威势自当非同凡响,三军将士,全部战力都将如瀑倾斜,再无半分保留余地。

临战之际,城池一片沉寂,土山一片沉寂,城墙外的战场一片沉寂。沉寂是为迎接即将到来的空前爆发,而掌握这种爆发力量的,是站在高达数丈、足以俯瞰城池的望楼上的主帅。

黑甲黑袍,身如劲松般的李从璟拔刀出鞘,振臂喝令:“击鼓!”

旗手应声上前,昂首挺胸,有力挥舞起手中令旗。随即,一阵雄浑的号角声呜咽而起,响彻长空,如涛如雷,在昊天下经久不绝。

骤然间,“轰”的一声,巨大的鼓槌重重轰击在巨大的鼓面上,身材魁梧的军士敲响了战鼓的第一个音节,宁静的战场瞬间被撕裂。

紧接着,望楼脚下,一排战鼓同时轰然响起,沉重而缓慢的鼓声极有节奏,每一声战鼓都如同敲击在人的心脏上,也敲击在大地的心脏上,两者同时不由自主被其揪住,脉动的节奏似乎在刹那间合二为一。

成都城外广阔的战场上,战鼓声四面响起,在整齐肃杀铁甲战阵中,鼓声如同将士凌烈的眼神一般动人心魄,咚咚的鼓声掩盖了飞鸟的踪迹,冲散了云层的束缚,直上九霄。

一方天地,此刻只剩下震耳欲聋的战鼓声,就如充血的甲士眼眸中,此时只剩下了要冲上战场厮杀的渴望。

战争的声音,在这一刻拥抱了所有人。

李从璟举起的横刀向前一引,寒风翻卷披风,大唐将士在这时迈出了第一步,四面八方的军阵开始压向城池。

其势高于九天,其重重于泰山,神挡杀神佛挡杀佛,进能移山填海,退能摧城拔寨。

吱呀的甩臂声令人牙酸,排列在军阵前方的投石车,将一块块巨石抛上天空。巨石如雨,划过一道优美而凛冽的弧度,砸向城头。

头顶巨石呼啸掠过,严整的军阵却脚步沉稳,他们不急不缓向前开进。当军阵越过投石车站在最前方后,战鼓的轰鸣声逐渐加快,将士们的步伐也随之迈开。

最终,他们全速冲向城墙。

潮水般的喊杀声,鞭炮一样炸裂开来,如同洪水淹没了大地。

投石车停止了动作,城头防御巨石的巨大帷幔却没有立即撤走,土山上弓箭手射出一轮轮带火利箭,点燃了帷幔,惹得城头火焰四起、浓烟滚滚,巢车上的劲弩齐齐迸发,利矢狠狠飞向城头。

将士们举起盾牌,掩护周身,在密集如蝗的箭雨中,他们向前的脚步却更加有力,他们越过了早就被填充结实的护城河,躬身靠近了城脚,七手八脚将云梯高高竖起,架上城头,推动着云梯车重重撞击在墙面上,震得墙面上沙砾泥土缕缕落下。

高过城头的巢车行动虽然迟缓一些,却也没让在城脚经受檑石滚木铁水溶浆的同袍等待太久,巨轮碾过条条深撤,巢车上的神射手端起劲弩,不停射杀城头上那些高举长杆,意图阻止巢车靠近的敌人。

一架架巨大高耸的巢车,对应着一座座城墙上加固的角楼,将士们在射杀角楼上、城墙上的敌军之余,各层均搬出了长板,空中云梯般架上了角楼、城墙,一队队甲士蓄势待发,想要从长板上杀向敌军的地盘。

空中云梯下方的城头如一条河道,奔驰厮杀的将士如同水流,往来不息。城墙外的王师将士从云梯上攀援而上,前赴后继杀向城头,短兵相接者多不可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