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骗枭》第一部 骗枭 八(2)

出得庙来,至古槐前,古槐有三人合抱粗细。传赵匡胤曾在此系马,故名“系马槐”。树前有一石碑,此即“系马碑”,树的右侧又有一碑,年深日久,字迹残损,却仍可见其上的隶书阴文“宋太祖黄袍加身处”八字。

青史留名的陈桥驿就这么大排场,不大会儿工夫便全看完了。王在礼与沈知祥本是跟着出来胡转,但求瞧个新鲜。地方瞧了,日后有了跟友人吹牛的话题,也就无所求了。倒是卞梦龙心里盘算个没完没了。宗夫子把我们请到这地方干什么?老头子昨日卖假出了丑露了底,心里自是难受,今日路上又一言不发,全然不像有出游的雅致,可又干什么来了?看样子是有什么重要的话要说一说。他瞟过去一眼,宗夫子焦躁不安,腮帮子一鼓一瘪的,看样子酝酿得差不太多了。

果真,他重重地“哼”了一声,见那三人俱将目光掉向他,便一字一板地开了腔:“其实,黄袍加身和陈桥兵变都是一个晚上的事,先有黄袍加身,后引出了陈桥兵变。”他看看听者,挺满意所达成的效果,又眯起眼来一摇一晃地说,“诸位知道这段史实吗?”

“略知一二。”卞梦龙说,“那年,赵匡胤点起禁军离开汴梁后,没走多远,当晚就在这陈桥驿扎营休息。兵士们睡下后,有些将领来找赵光义、赵善商量,现皇帝年幼,举国不安,不如趁将在外,重兵在手的时机,拥赵都点检为帝。不久消息传遍军营,将士们起身闹哄哄地拥到赵匡胤所住的驿馆,一直等到东方既白,又结伙进入赵匡胤的房间,高喊请都点检做皇帝。待他起身,尚未及说话,几个将领把一件黄袍七手八脚地披于他身上,随即跪下高呼万岁。接着又推又拉,把他扶上马,由他带着禁军顺原路浩浩荡荡地开回京城,后周的小皇帝哪见过这等事,只有让位。就这样,赵匡胤兵不血刃地即位做了皇帝,国号叫宋,仍定都汴梁。史称北宋,赵匡胤死后谥宋太祖。”

王在礼与沈知祥听后大拍巴掌,“好!阿拉没想到侬在开封求购古玩这几日,装了一肚子的宋史。宋朝何以开国,能说得如此明白。”

宗九堃听毕却很不以为然,他摇摇头,说道:“此说乃出自于《宋史?宋太祖纪》卷一。正史历来精饰开国皇帝,实情则远非如此。”

“请宗夫子讲讲实情。”王在礼鼓噪起来。

“实情是,这黄袍加身系做出来的一出戏,陈桥兵变更是预谋之中的。”宗九堃抚着古槐下的石碑,冷冷一笑,“这赵匡胤早就心怀异志了。却也难怪他想当天子。自大唐消亡,后梁、后唐、后晋、后汉、后周,走马灯似的转,真似那乱纷纷你方唱罢我登场。将相无种,帝王无类,如何你七岁娃娃做得皇帝我三十几岁汉子就做不得?契丹来犯国境乃大赐良机。他率禁军出汴梁城,刚到陈桥驿便按兵不动了。此时,登基称帝的黄龙袍早已做好,只是他不能自己穿上杀回金銮殿,落个僭越篡位的罪名。于是,午夜时分,由其弟光义率众军士聚集中军帐外,声言拥其为天子。这个赵匡胤先佯作不知,做出个不敢欺君忤逆的惊恐样子。光义等再‘坚请’,以至和赵善等撞入帐中,硬是给其兄套黄龙袍,这位赵匡胤便顺水推舟,顺顺当当地穿上了。在日后的《宋史》中写这一段时,本是赵匡胤发动陈桥兵变,以手中重兵压小皇帝下台,却由于那场黄袍加身之戏,写成了宋太祖顺应天意,被迫登基,出来重整乾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