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部 母子君臣 第七九章(第2/15页)

“这不就等于默认是真,”立山问说,“故意捣乱吗?”

“对了!原来方拱乾的用意,就是要让大家有此误解。因为弘光帝虽以近支亲藩,被选立为帝,而昏庸暗弱,毫无心肝。所以方拱乾有意捣乱,作为抗议。”余诚格紧接着说,“这段掌故,张香涛不能不知。他留着杨国麟不作处置,是从方拱乾那里学来的窍门。这两年天天说皇上有病,药方脉案,不时宣示。若有人意存叵测,行篡弑是实,张香涛就不妨以假作真,说皇上早已脱险,诏告天下,另立朝廷,行使大权。如今南中各省,心向皇上的多,各国公使亦愿意帮皇上的忙。

果然到了那步田地,可真有热闹好戏可看了!”

听得这番放言无忌的议论,连余庄儿都伸一伸舌头,觉得太过分了。立山急忙乱以他语:“酒话,酒话!替余都老爷来吧!”

“你们说我酒话,就算酒话。”余诚格兴犹未央,还要再谈时局,“大年初一,我照例去排一排流年看个相。听算命的说得倒也有些道理,民间相传:‘闰八月,动刀兵。’今年庚子年就是闰八月,这一年恐怕安静不了”

“闰八月也没有不好。同治元年就是闰八月,那年宫里有两个中秋,我记得很清楚。”立山想了一下说:“那年李中堂打上海,曾九帅围江宁,左侯在浙江反攻。洪杨之灭,就在那年打的基础。”

“不错!不过那年处处刀兵,打得很凶,也是真的。至于再往上推,咸丰元年也是闰八月,那就很惨了。洪秀全就是在那年闰八月建号称王的,自此水陆并进,由长江顺流而下,扰攘十年来,祸及十余省。但愿今年的闰八月,能够平平安安地过去。只怕……。”余诚格摇摇头没有再说下去。

“怎么?”余庄儿有些害怕了,“你老好象未卜先知,看出什么来了?”

余诚格略带歉意地说:“不是我吓你,实在是可怕。义和拳你听说过没有?”

“原来是说义和拳啊?”余庄儿笑道,“怎么不知道?那是唬人的玩意。”

“不错,唬人的玩意。可是,”余诚格正色说道,“你可不要小看了那批人,成事不足,坏事有余,而且不坏事则已,一坏事会搞出大乱子来。”他又转脸对立山说:“袁慰庭此人,小人之尤,我一向看不起他,唯独有一件事,不能不佩服他。”

“你是说他在山东办义和拳那件事。”

“对了!可惜他不是直隶总督!”余诚格说,“义和拳在山东存身不住,往北流窜,如今枣强、景州、阜城、东光一带,练拳的象瘟疫一样,蔓延得很快,此事大为可忧。豫甫,你常有见皇太后的机会,何不相机密奏?”

“我可不敢管这个闲事。”说着,看一看余庄儿,没有再说下去。

余庄儿知趣,起身说道:“汤冷了。我让他们重做。”拿着一碗醋椒鱼汤,离桌而去。

“我跟你实说了吧!义和拳里面有高人。打出一面‘扶清灭洋’幌子,一下打动了端王的心。刚子良亦很有回护的意思,动辄就说:‘义和拳,义和拳,拳字当头,就是义民。’荣仲华不置可否,意思是主剿,不过话没有说出来。如今端王兄弟拚命在皇太后面前下工夫。你想,我那能这么不知趣去多那个嘴。”

“你亦是国家大臣,眼看嘉庆年间有上谕要痛剿的拳匪,死灰复燃,竟忍心不发一言。”

“啊哟哟,我的余都老爷,我非贤者,你责备得有点无的放矢。我算什么国家大臣?不过替老佛爷跑跑腿而已。倒是你,既为言官,就有言责,为什么不讲话?”

“当然要讲!”有了酒意的余诚格大声说道:“明后天我就要上折子。”

“算了,算了!老余,别为我一句玩笑的话认真。来、来,谈点儿风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