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唐宋三位冤将的悲情命运(第2/4页)

悲剧终于到来了,在石堡城事件之后,王忠嗣因李林甫的陷害蒙冤入狱,是部下哥舒瀚抱着唐玄宗的腿苦苦哀求,才保下了一条命。公元749年,这位功勋卓著的唐朝名帅病逝于湖北汉阳,享年43岁。就在同一年,大唐帝国以巨大代价夺取的石堡城,却终究因为无法守御而放弃,如王忠嗣所料,这是一场白白牺牲数万军人生命的无谓战争。6年后,素来以边功得到唐玄宗信任的安禄山举兵叛乱,长达8年的安史之乱彻底断送了唐王朝的黄金时代。当狼狈出逃的唐玄宗回望长安漫天的烽火时,他会想起王忠嗣吗?

2003年,张艺谋的电影《英雄》里有句台词,曾被影迷们骂得底朝天:“剑的最高境界是手中无剑,心中也无剑,那就是不杀,那就是和平。”没有人知道,这句无聊台词里所包含的深刻愿望,是1000多年前一个叫王忠嗣的将军以生命为代价寻求的梦想。

狄青(北宋)

燕赵之地,多慷慨悲歌之士。在重文轻武,举国轻歌燕舞的北宋王朝,山西人狄青是北宋靡靡之音里最悲壮的一曲战歌。北宋号称与“士大夫共治天下”,文人地位的提升在繁荣了文化的同时,也带来了中华民族刚烈民风的衰退与中国文化知识阶层道德的沦丧。武将是北宋最悲惨的职业,官职被文臣压制,指挥处处掣肘,功大时遭忌,真个是“打仗他们来,黑锅他们背”。甚至平民百姓也耻于习武为兵。在那个强敌四临的时代里,文化经济高度繁荣发达而民风又极度孱弱的北宋,是游牧民族充血的眼睛里最可口的一盘美味。

还好北宋拥有狄青,这个生不逢时又忠心耿耿的国家守护神,在北宋经济文化高度发达的黄金时代里,漫长的帝国边境正是靠这群身份低贱却毫无怨言的军人苦苦支撑。宋夏大战,西夏党项骑兵驰骋于千里秦川大地,孱弱的北宋大军在党项骑兵的持续打击下疲于奔命,从好水川到三川口,几乎输掉了最后一丝必胜的信念。是狄青的到来为北宋稳定住了战局,他的部队是北宋大军中少有的敢于同西夏军队正面硬碰硬作战并取得胜利的部队,他的骑兵冲锋让西夏精锐铁骑闻风丧胆,他作战身先士卒,所向披靡,却从不盲动,相反精于谋略,往往选择在最准确的时刻发动最致命的打击。在西北的军旅生涯里,他经大小25战未尝一败。

他出身低微,即使后来因战功官至宰相,脸上依然留着做士兵时刻着的兵印,他拒绝除掉这个耻辱的印记,并对皇帝说,这样可以鼓舞后来人奋发向上。而事实上,在军旅生涯中,他仿佛是一块熊熊燃烧的烙铁,烧热了身边所有的人,将屡战屡败疲惫不堪的北宋军队,锤炼成死战不屈的精锐之旅。之后的侬智高之战,他在昆仑关以步兵部队诱使敌人主力部队集中,再亲率骑兵部队做闪电式战略大迂回,从侧面发动闪击,将骄横的侬智高族彻底铲平,对比成吉思汗引以为傲的骑兵战略大迂回战术,狄青的这一相同的创举早了上百年。

战场上的狄青是百战百胜的猛虎,官场上的狄青却是一只任人宰割的绵羊。武将出身是他官场悲剧的所在,从他建功立业的第一天起,他就生活在北宋王朝怀疑的眼光里,号称刚直为国的北宋士大夫阶层,却视狄青为不相容的异类,从欧阳修到文彦博,从贾黯到李兑,这些文臣或忠或奸,在对待狄青的问题上却结成了惊人的同盟。当狄青南征立大功,荣任枢密使后,这种集体性的陷害活动达到了高潮,中国知识阶层的褊狭与阴诈,在这个过程里暴露得淋漓尽致。从表面上看,这些人有着高尚的说辞,比如“武将擅权,非国家之福”。而真实的原因是,在北宋政治阶层里占据主流的文官士大夫阶层,是不允许武将有任何崭露头角的机会的,因为这将威胁到他们好不容易谋取到的主流政治地位。在这样的情景下,武将狄青成为了最惨重的牺牲品,他可以在战场上多次以弱胜强,但是出身决定了官场是他永远打不赢的战争。比较搞笑的是,欧阳修弹劾狄青的奏折写得如此荒唐,居然称狄青的提拔与阴阳五行犯冲,因此必须贬罢,对比秦桧陷害岳飞时的“莫须有”说辞,这位一向被评价为名臣的北宋大儒可谓无耻10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