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春秋“诸侯”怎样被架空(第4/5页)

在当时春秋的等级体系里,士的地位位居卿大夫之下,位列平民之上,属于春秋社会的中坚力量。在当时的晋国,在晋文公重耳时期,第一次出现了士掌握土地的局面,当时的说法叫“士食田”。《左传》上更记录在鲁桓公时期“士有奴隶子弟”。也就是说这时候的士,不但已经拥有了足够的土地,也拥有了可以供自己驱使的奴隶,成了整个春秋时期的新富阶层。而士的这些所有,大多都是牢牢捆绑在卿大夫的“家”中,是卿大夫集团内部集权体系的附属品。经济地位的提升,也让士的实力进一步增强。春秋时候的士,在参加战斗的时候,他们的武器和粮食都是自备的,在卿大夫实力比较弱的时候,他们只能当炮灰,但是随着卿大夫阶层的崛起,在卿大夫和国君之间的权力博弈中,士,却成了压弯天平的最重要的一棵稻草。

在春秋的早期,士固然拥有了自己的土地和财富,但是他们的角色,只是替奴隶主贵族冲锋陷阵,可以说送死他们要去,黑锅他们也要背,而一旦士阵亡了,个别没良心的奴隶主们,还会趁机收回他们的土地和人口。世态如此炎凉,奴隶贵族控制的士,自然大量流失,与此相反,卿大夫阶层对士却大加笼络,原本在奴隶主贵族内部身份低贱的士,到了卿大夫的“家”中,却得到了绝对的信任和权力,卿大夫“家”内部的家宰等要职,都是由原本地位低下的“士”来担任的,对于士来说,这是一种很强的激励:虽然只是卿大夫的家臣,但一旦卿大夫的“家”变成国家,那么作为家臣的他们,也就能够摇身一变当上公务员,成为地位崇高的“卿”。这样的诱惑力,对于长期遭到歧视的士来说,无疑是非常巨大的。这比土地和金钱更加具有诱惑力。

所以在春秋后期,士的追求,就从原先的为奴隶主贵族“执王命”,变成了这时期的“陪臣执王命”。也就是说,打着“执王命”的旗号,真实的做法却是“陪臣”。而且也有很多的士,在长期的积累中,随着实力的提升,开始去反抗自己头顶的卿大夫。比如鲁国季氏的家臣阳高,在背叛自己的主人时,他的手下已经有了一个自己的小政府,并且自己豢养了大批的家臣,他和季氏的战斗打得异常惨烈,可见当时的士,已经具有了相当强的实力。而且许多的士,在地位提升以后,也开始自由地去选择自己的主人。比如晋国时候著名的“死士豫让”,他最早是范氏的家臣,因为范氏对他很轻慢,所以就离开了范氏,投奔了另一个卿大夫智氏,因为智氏给予了他崇高的礼遇和待遇,所以他之后誓死为智家效力。良禽择木而栖的观念,就是在这个时期形成的。在春秋后期,士的变化有两种,一是不再处于奴隶主贵族的底层,相反成为了新兴卿大夫阶层的中坚力量,对于卿大夫来说,谁能拥有出色的士,谁就能在争斗中从此立于不败之地。第二就是士已经不再是奴隶主们可以随意转送的产品,相反拥有了独立的地位,可以自己选择效忠的主人,并且在遭到主人的不公正对待后,他们也有足够的实力进行反抗。对于急于夺权的卿大夫们来说,士既是他们忌惮的力量,又是他们急于拉拢的对象。从利益共同点上说,士和卿大夫有着相同的利益,他们都是从旧体制里脱胎而出的新阶层,传统的国君奴隶主们,是他们共同的敌人。这种利益关系,也使得他们因此结成了统一战线,在后来的卿大夫夺权运动里,士其实起到了中流砥柱的作用。而在这个过程中,士本身阶层也在分化瓦解之中,高下的分化特别厉害,比如著名的儒学宗师孔子,他和他的学生都是士,都是穷得叮当响的士,他们周游列国,得不到土地和人口,一生不得志。但是在当时,士已经不仅包括那些横刀立马的武士们,还有武功高强的游侠,更包括了大量文化群体,春秋战国时期的诸子百家,几乎都是作为“士”的身份出现的。他们的来源也更加驳杂,比如孔夫子,他的祖先是鲁国的大贵族,但是到他这一代却成了士,等于是破落了。又比如孔子的弟子子贡,他原本只是一个普通平民,但靠着经商致富后,他有了士的身份,而且富可敌国,成为能够带着大批车马招摇过市的“暴发户”。孔子的另一个弟子子路更惨,他是自耕农出身,后来也在鲁国做到了高官,这些鲜明的事实,昭示了整个西周宗法制社会完全崩溃的过程,对于中国新国家体制的确立,埋下了深深的伏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