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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结论颇符合微妙的女性心理,他知道,其实她还是非常在乎他的。这个想法让他忍不住开心地吹起口哨,但刻意压低声音,免得吵醒旁边熟睡的马斯基林。

开罗已被他们身后的沙漠“淹没”。希尔沿着最近留下的轮胎痕迹,往沙漠深处荒无人烟的高原绝壁开去。太阳渐渐升上来,天色从淡棕色变成明亮饱满的黄色。到九点,天色就会完全变白,而沙漠也会炙热起来。

沙漠中没有人工开辟的道路,希尔只能跟着前人的车辙,并依据路标越过这布满沙石灌木的旷野。他们经过一根模糊地写着此地离“皮卡迪利广场”和“查令十字路口”尚有一千英里的路标,经过许多因严重故障无力回到开罗、也不具拆解再利用价值而只能任其在沙漠中生锈的卡车和吉普车,经过整齐堆放着油桶和旧轮胎的废营地,经过三座死于战前的意大利殖民者的坟墓,经过画有骷髅头和十字交叉长骨图案的雷区,还遇上一群驾着配置机枪的本特利车往开罗奔驰的“沙漠之鼠”队员。

马斯基林大概只睡一个小时便醒了,但他只盯着眼前空旷的沙漠,没多说什么。希尔试着找话题聊天,得到的全是一个字的回答。

事实上,马斯基林一点也不介意这种安静。他在享受这趟驾车之旅。尽管飞沙、苍蝇和炙热都十分恼人,但看着远方无边无际的地平线能让人静下来好好思考,这相当难能可贵。沙漠平静得有如汤森德的油画,让人难以相信这片宁静的荒原是个巨大的战场。

他们开了两个小时才暂停休息,下车活动,喝几口清凉的柠檬汁与清水。强风吹起沙石,他们用大手帕包住面孔,但仍有细沙钻进身体。流传在沙漠中的说法是:在沙漠中待上一天,就得连花两天才能洗去身上的尘沙。

“这里如何?”希尔问。

马斯基林正看向地平线。“呃?”

“我说,这里看起来很不错,应该是做实验的好地方。”

马斯基林表示同意。他从货车后面拿了一根木头柱子和一把铲子,走出约二十码,把木柱立在地上,然后拿出好几个迷你罗盘测量方位,在笔记本上记下一些数字。“我们把车开远点,看能不能再找到这个地方。”

他们上了车,开了一英里远才停下。马斯基林跳下车,拿出罗盘测量了一会儿,却一脸迷惑地把头转到右边看向远方。接着,他摇摇头,仿佛想把什么莫名其妙的想法赶出头脑,然后又重新记下一些数字。

希尔看着马斯基林,突然感到一阵紧张。沙漠让他的浪漫幻想消失了,现在他看到的只是一个没有任何生命迹象的蛮荒旷野。他想下车看看马斯基林究竟什么地方出了问题。车门一开,先前堆积在车顶上的沙子便如瀑布般灌进他的领口。他朝马斯基林走去,边走边扭动想抖掉衬衫里的沙子。“怎么了?”

马斯基林默默看着希尔如猴子一般扭着,好一会儿才扬起手中的笔记本。“我也不知道,这些数字似乎不太准。”依据罗盘的指示,应该往北开才能找到刚才那根木柱,但实际上那根柱子在他们后方,位于目前所在位置的西边。

希尔也动手测量,得到的结果完全一样。

“我们还是先回木柱那里好了,”马斯基林说,“重新测量一次。”

希尔开车调头,一路颠簸回到木柱那里。马斯基林重新测量。“怪了,”他对下车走过来的希尔说,“刚才的那些数字都变了。”

希尔环顾四周,但除了沙子、灌木和石头之外什么也没看见,附近没有任何生物活动的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