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总论》的两个版本(第3/4页)

多少年过去以后,德庇时的《中国人》已经难得一见,《中国总论》成为了唯一的经典,它不仅是学者们的标准参考书,而且被一些教育机构采用为教科书,多次再版。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中国总论》的一些信息的不完整性和论述的不准确性也逐渐显露出来。1876年卫三畏离开北京时就萌发了修改旧作的想法,毕竟三十年过去了,中国已经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如果从他本人来到中国的那一年算起,四十三年已经过去,今昔对比,卫三畏不胜感慨:“1833年我初抵广州时,我和另外两个美国人被作为‘番鬼’(洋鬼子)报告给行商。1874年作为美国驻华公使馆参赞,我陪同艾忭敏阁下面见同治皇帝,公使先生在完全平等的基础上向‘天子’呈递了国书。”(《中国总论》1883年版序言)按照外交礼仪,艾忭敏公使在递交国书时发表了简短的“颂词”,由卫三畏当场翻译成中文,对于卫三畏来说,这无疑是难忘的一幕。中国的变化当然远不止于政治外交方面,社会生活的方方面面都发生了程度不同的变化。从个人方面来讲,卫三畏对中国的了解和认识也同样今非昔比。1876年离开北京时,他已成为在中国生活和工作时间最长的外国人,从资历上来说超过了其他所有的英美传教士和外交官。

修订版《中国总论》于1883年10月面世,由初版的23章增加到现在的26章。新增加的三章是:(24)太平天国;(25)第二次鸦片战争;(26)最近的事件。这三章近200页的内容使现实问题在《中国总论》中的比例大大提高,现代中国的形象在古代中国的背景中更加凸显出来。原先各章的修改程度不等,有的基本信息未变,有的则重新编写。开头关于中国地理情况的几章则属于这两极之间的中间状态:有修改,也有保留。当初作者对一些地方的描述(比如长城)是来自书本和耳闻,而现在则可以结合实地的考察,因此分量也加重了。例如对于北京的描述从原先的15页增加到了22页;在介绍中国教育情况的第九章中还附上了一幅北京贡院的插图,也是旧版所没有的。卫三畏对博物学一直比较偏爱,关于这一部分的介绍在旧版中本来就相当充实,现在则更加丰富,从原先的56页增加到84页,也增加了插图。其他章节也都有大小不同的修改。

与多年前屡遭出版商拒绝完全不同的是,新版的推出十分顺利,查尔斯·斯克莱布诺家族公司(Charles Scribner's Sons)在推出新版前就大做广告,予以宣传。如果说在出版过程中还有什么问题的话,那就是原版的出版方威利公司认为自己对于修订版拥有一定的权益,于1881年12月向斯克莱布诺家族公司提出协商,但问题很快就在卫三畏出面澄清的情况下得到了解决。另外一个问题则是出现在卫三畏和斯克莱布诺家族公司之间。尽管卫三畏对旧版做了重大的修改,但在“前言”的初稿中,他只是做了轻描淡写的交代,这自然引起了出版社的不满,写信给卫三畏道:“‘前言’这样写很可能会引起读者的误解,使他们无法正确了解我们修订再版这部书的目标和所做的工作。您的大著在近四十年的时间里一直是这个领域的经典,而您称之为‘浅见’,这是不恰当的。同样不恰当的是,您把一些章节说成是‘在篇幅允许的范围内提供的尽可能准确的信息’,而实际上它们是最为权威的论述。但最重要的问题还是您的‘前言’几乎没有强调增加和修订部分的重要性,谈老的部分太多,而谈新的部分太少。”出版商总是很难欣赏和接受作者的虚怀若谷。卫三畏不愿意自吹法螺,但也不得不考虑出版方的利益,于是他请儿子卫斐列来修改自己的“前言”,我们现在看到的这个前言就是父子合作的产物。实际上,由于卫三畏晚年身体欠佳,卫斐列在修订工作中给予父亲很大的帮助。修订《中国总论》是卫三畏晚年最主要的工作,他的生命和活力似乎也与这项工作联系在了一起。1883年10月,他这部一生中最重要的著作以新的面目问世后,他的身体和精神状态均急转直下,于1884年初去世。